云深不知处的夏末，蝉鸣渐弱，山风微凉。魏无羡懒洋洋地躺在静室外的回廊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望着天边卷舒的云彩发呆。蓝忘机出门夜猎已有三日，按照他留下的字条，今日傍晚就该回来了。
"好无聊啊——"魏无羡拖长了音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静室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新研制的符咒画了七八张，连后山的兔子都被他挨个揉了一遍。他百无聊赖地晃进静室，目光落在角落那个从未注意过的檀木箱上。
"咦？这是什么？"魏无羡蹲下身，手指拂过箱面上精细的云纹雕刻。箱子没有上锁，他轻轻一掀就开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陈旧的墨香扑面而来，箱内整齐码放着几卷竹简、一叠泛黄的宣纸，最上面还放着一个褪了色的荷包。
魏无羡心头一跳。这荷包针脚歪歪扭扭，布料已经洗得发白，右下角歪歪斜斜绣着一朵莲花——正是他十六岁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时，随手做来装零嘴的荷包。后来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没想到竟在蓝忘机这里。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荷包，里面竟是一叠小纸条。最上面一张写着："蓝二公子，今日的抄写我实在完不成了，借你的一观可好？改日请你吃枇杷。——魏婴"
字迹飞扬跋扈，力透纸背，正是他当年的笔迹。纸条背面是蓝忘机工整的回复："家规不可违。枇杷不必，亥时前完成。"
魏无羡噗嗤笑出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总爱逗弄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古板，变着法子往他案几上塞纸条。有时是借笔记，有时是约他去后山摸鱼，更多时候纯粹是为了看他皱眉的样子。
他一张张翻阅这些泛黄的纸条，仿佛打开了时光的宝盒。有一张被反复折叠过的纸条上，他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旁边写着："看，像不像你？耳朵竖得老高，整天板着脸。"而蓝忘机在下方用朱笔批注："不像。"
翻到箱底，魏无羡发现一张被单独收在锦囊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仍能辨认："蓝湛，我要走啦。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改日再来找你玩。"这是当年温氏血洗云深不知处后，他匆匆离开时留下的字条。纸条上有几处不明显的皱褶，像是被水浸湿又晾干的痕迹。
魏无羡的指尖微微发抖。他从未想过，这些他随手写就、转眼即忘的纸条，竟被蓝忘机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这么多年。
"魏婴。"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魏无羡猛地抬头。蓝忘机一袭白衣站在暮色中，额间的抹额微微飘动，手里还提着避尘剑。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如当年那个皎皎如月的少年。
"蓝湛！你回来了！"魏无羡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刹住脚步，举起手中的荷包，"这个，你怎么还留着？"
蓝忘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放下避尘，轻咳一声："...收拾旧物，未曾丢弃。"
魏无羡晃了晃手中的纸条："这些也是？"
蓝忘机没有回答，但微微别过脸去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魏无羡心头一热，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他，将脸埋在对方肩头："蓝湛，你真是...我都不记得写过这些了。"
蓝忘机轻轻回抱住他，声音低沉："我记得。"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魏无羡鼻尖发酸。他拉着蓝忘机在回廊坐下，把纸条一张张摊开在两人之间。暮色渐浓，远处传来钟声，惊起一群飞鸟。
"你看这张，"魏无羡指着一张写满鬼画符的纸条大笑，"我当时故意把家规抄得乱七八糟，气得你直接撕了让我重写。"
蓝忘机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你重抄了十遍。"
"还有这张，"魏无羡又翻出一张，"我约你去后山抓山鸡，你回我'无聊'，结果第二天我在厨房偷酒，发现你在后院喂兔子。"
"...路过。"
魏无羡笑得前仰后合，忽然指着另一张纸条："等等，这张不是我写的！"纸条上是清隽端正的字迹："魏婴，近日天寒，添衣。"没有落款，也没有回复。
蓝忘机垂下眼睛："...你那时染了风寒。"
魏无羡怔住了。他记得那次生病，昏昏沉沉躺了三天，醒来时发现床头总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还以为是蓝曦臣吩咐人准备的。
"蓝湛..."他喉头发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月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照亮了那些纸条上斑驳的字迹。
蓝忘机轻轻翻出一张魏无羡画着两人并肩而立的小像，低声道："这张，我很喜欢。"
魏无羡凑过去看，画中的蓝忘机板着脸，却被他偷偷加了两只兔耳朵。他忍不住笑道："我那时就觉得你像只兔子，又白又软，就是太凶了。"
"不凶。"蓝忘机认真道。
"现在是不凶了，"魏无羡笑嘻嘻地靠在他肩上，"现在是我的好蓝湛。"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玉兰花的香气。蓝忘机忽然起身，从静室内取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和笔墨。他跪坐回魏无羡身边，在纸上工整写下："魏婴，今日归家，见你在侧，甚悦。"
魏无羡心头一热，抢过毛笔，在下面龙飞凤舞地续道："蓝二哥哥，我也想你想得紧！今晚要不要一起喝酒？我新藏了一坛天子笑！"
蓝忘机看着这行字，轻轻摇头，却又在下面写道："只可一杯。"
"两杯！"
"一杯。"
"一杯半！"
"...可。"
魏无羡得意地笑起来，将这张新写的纸条郑重地放进那个旧荷包，又小心地收回檀木箱中。他抬头望向蓝忘机，月光下那人的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蓝湛，我们以后多写些纸条吧，"魏无羡轻声道，"等我们老了，再一起看，肯定很有趣。"
蓝忘机看着他，眼中似有星辰流转。他微微颔首，伸手拂去魏无羡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花瓣："好。"
魏无羡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塞进蓝忘机手里："对了，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崭新的荷包，布料是云深不知处特有的卷云纹缎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只兔子，一只黑一只白，正亲昵地靠在一起。
"我偷偷跟师姐学的，"魏无羡挠挠头，"绣得不好，你别嫌弃。"
蓝忘机凝视着荷包，指尖轻轻抚过那对兔子，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入怀中："很好。"
夜渐深，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两人身上。那些泛黄的纸条安静地躺在木箱中，见证着这段跨越时光的深情。而在新的荷包里，又一张写着悄悄话的纸条被小心收藏，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被他们一起笑着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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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小纸条
1（潦草字迹涂鸦了一只叼着抹额的兔子）"蓝二公子，你的抹额歪了～要不要我帮你重新系？保证比现在这个死板系法好看十倍！"（朱笔凌厉地划掉整张图）
"荒谬。系法乃祖训所定。"
2（纸上沾着可疑的油渍）
"今日厨房偷了只烧鸡，分你条鸡腿？就放在你窗台第三块瓦片下﹣﹣趁热！"
（字迹力透纸背）
"油腻之物不许入静室。已交由膳房处置。"
（小字补在角落）
"…伤胃。"
3（字迹罕见地工整）
"蓝湛，方才见你教小阿苑认字…没想到你哄孩子还挺有一套。"
（墨迹晕开又补描）
"他乖。"
（隔两个时辰后同一张纸下方出现新字迹）
"若你安静时，亦如此。"
4（符咒背面匆忙写的）
"酉时山门见！给你看个好东西﹣﹣别告诉蓝大哥！"
（字条被雨水打湿过）
"亥时门禁。"
（实际当晚两人因抓萤火虫淋雨，蓝忘机偷偷用灵力烘干了魏无羡的外衣
5（画着两个简笔小人贴在一起）
"含光君～你昨夜抢我被子！说好的君子雅正呢？"
（纸上残留檀香）
"你踢被三次。"
（补在画旁）
"现已缝成连被。"
6（夹在蓝忘机公务文书里）
"批卷宗两个时辰了﹣﹣魏某比卷宗好看！看我一眼，就一眼！"
（朱砂笔迹覆盖在魏无羡字上）
已看十三眼。"
（下方新增飘逸字迹）
"蓝二哥哥你数这个？!
7（信纸折成蝴蝶状）
"三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家那群小古板是不是给你下毒了？怎么还不放你回来！"
（传讯符背面）
"明日归。备酒。"
（符咒边缘焦痕显示曾被紧急使用过
8（写在蓝忘机中衣的系带上）
"含光君这件衣服我穿走啦～谁让你这次夜猎不带我？"
（系带内侧有极小的回复）
"…早知如此，该多备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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