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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杨博文下了播。厨房里的陈奕恒正洗着碗。

“杨哥？吃完了啊，摆这吧，待会儿我收拾”

“我陪你一起吧”

油腻的碗碟在杨博文手中碰撞，水槽里翻滚着白色的泡沫，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指尖。厨房顶灯洒下暖黄色的光，映着他微垂的侧脸。陈奕恒站在旁边，手中擦碗的布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水渍，空气里弥漫着洗洁精的柠檬香和一种微妙的安静。

“博文，”陈奕恒的声音打破了水流的哗哗声，带着点不经意的探究，“你跟左奇函……认识多久了？”

水声没停，杨博文捞起一个盘子，冲掉上面的泡沫，动作自然流畅。“没多久，”他语气平淡，“三天多吧，就是来基地之前才真正碰面。”

“哦？”陈奕恒擦碗的动作顿住了，他侧过头，看向杨博文，唇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灯光在他眼底跳跃，“才三天多啊……”他拖长了调子，像在品味这句话里的某种玄机，然后那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那看来，他是真挺喜欢你的。”

杨博文冲洗盘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水流依旧哗哗作响，冲击着光滑的瓷面，溅起细小的水珠。他没接话，只是把洗好的盘子递给陈奕恒，指尖残留的水珠滴落在操作台的不锈钢边缘，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厨房里只有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水流声在回荡，柠檬香似乎更浓了些。陈奕恒也没再追问，只是接过盘子，慢条斯理地擦干，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却一直挂在嘴角。

客厅巨大的投影幕布已经亮起，幽蓝的光线弥漫开来，取代了厨房的暖黄。沙发和地毯上横七竖八地瘫着KE的成员们，像一群慵懒的猫科动物找到了各自的领地。张桂源和张函瑞占据了长沙发最舒适的中心凹陷处，共享着一大桶散发着浓郁黄油香气的爆米花。陈浚铭则直接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边缘，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巨大的方形靠垫。许清艳教练靠在一张单人沙发里，姿态放松却依旧带着点职业性的观察。

杨博文和陈奕恒擦着手走出来时，几乎只剩角落还有空位。左奇函就坐在长沙发最边缘的位置，他旁边紧挨着一个空位，刚好够挤下一个人。左奇函抬眼看向杨博文，没说话，只是抬手拍了拍那个空位旁边的沙发垫，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掸灰。幕布上，色彩浓烈的《头号玩家》正播放到紧张刺激的赛车追逐段落，引擎的轰鸣和虚拟观众的尖叫充斥着整个空间。

杨博文没多想，走过去，在那狭小的空隙里坐下。身体不可避免地挨着左奇函的手臂，隔着薄薄的队服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臂传来的温热和肌肉的线条。他下意识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就在这时，左奇函动了。他伸长手臂，从自己另一侧的扶手上捞起一张蓬松柔软的珊瑚绒毯子。手臂越过杨博文身前，毯子带着左奇函身上清爽的沐浴露气息，像一片温暖的云，轻轻落下，恰到好处地覆盖在两个人的腿上。毯子边缘垂落，盖住了两人大腿外侧紧贴的部分。

“有点凉。”左奇函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电影里震耳欲聋的爆炸音效淹没，眼睛依旧专注地盯着前方高速飞驰的虚拟赛车，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博文身体微僵。毯子下的暖意迅速蔓延开来，驱散了空调带来的一丝凉气，却似乎带来了另一种更隐秘的温度。他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那份重量和暖意覆盖着自己。毯子底下，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存在感异常清晰。他能感觉到左奇函放松下来时腿部肌肉微微的起伏，每一次动作都带来布料轻微的摩擦。电影光怪陆离的光影在左奇函专注的侧脸上流淌，勾勒出挺拔的鼻梁和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线。杨博文强迫自己把视线钉在闪烁的幕布上，可那引擎的轰鸣和爆炸声，仿佛都隔了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毯子下的方寸之地，温度异常分明。

电影进行到高潮，主角团在光怪陆离的虚拟世界里艰难闯关。突然，许清艳放在单人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幽白的光短暂地刺破了客厅的昏暗。她迅速拿起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回复。那动作带着一种职业特有的干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无声扩散。杨博文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变化，一股无形的压力感悄然笼罩下来，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残酷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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