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虚空中撕开一道裂口，那黑影裹挟着混沌的力道扑来时，我下意识抬手，指尖触到某种无形的屏障。夏厉光站在身侧，他的呼吸极轻，却与我心跳的节奏渐渐同步。
“别慌。”他低声说，声音像风掠过松针，带着某种安抚的凉意。
黑影近了，那不是实体，更像是一团被扭曲的时间，每一寸都翻涌着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波动。我看到它表面浮现出无数交错的影像——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人站在某个毕业典礼的台下，穿着白裙，朝我挥手。
那是我。
我猛地闭眼，再睁眼时，黑影已经撞上屏障。冲击力震得我后退半步，脚下的石板裂开细纹，像是被寒霜覆盖的湖面，随时会碎裂。
“撑住。”夏厉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意识空间里的痛觉，比现实更真实。我伸出手，掌心贴上屏障，感受到那股力量在试图撕裂我的神识。它不是要杀我，是要把我扯进某个更深的时空裂缝。
“它想让我……分裂。”我喘息着说。
“那就别让它得逞。”他说。
我们同时发力，屏障在颤抖中泛起微光。那光不是白的，而是暖金色，像是夕阳落在旧书页上的颜色。黑影发出低沉的嘶鸣，仿佛被灼伤，开始后退。
可就在我们以为能稳住局势时，整片空间忽然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只手在背后撕扯时间的布帛。屏障应声而碎，我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整个人向后飞去。
耳边传来夏厉光的喊声，但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
我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
阳光落在脸上时，我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现实。
可当我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礼堂的中央，周围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他们举着相机，笑着挥手。我低头看自己，身上也是一身洁白的毕业礼服，胸前别着一朵蓝紫色的花。
这是……毕业典礼。
可我明明记得，毕业典礼已经过去很久了。
“江晚！”有人从人群中跑来，朝我挥手。
我抬头，看到琳川朝我跑来，他的头发比记忆中短了一些，笑容也比后来的他更明亮。他穿着一身浅灰的西装，手里拿着相机。
“你终于来了！”他喘着气说，“刚才你人呢？我找了半天。”
我愣住。
“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开始低声议论，有人惊呼出声。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礼堂的另一侧，一个女生倒在地上，学士帽滚落在地，长发散开，遮住了她的脸。
顾柯柯。
她死了。
我几乎能确定。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我冲过去，蹲下身，伸手想探她的鼻息，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拦住。
“别碰她。”是夏厉光的声音。
我抬头，却看到他站在人群之外，神情冷峻。他穿着那件深色外套，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的表带。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你不是也在这里？”他反问。
我怔住。
“这是另一个时空。”他说，“你同时出现在两个毕业典礼上。”
我猛地回头，看到另一个“我”正站在礼堂的另一侧，同样穿着学士服，神情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顾柯柯。她身边站着的，是另一个夏厉光，只是他的神情比眼前的这位更冷。
“顾柯柯……”她喃喃道，声音几乎听不见。
“她死了。”夏厉光在我耳边说，“在两个时空里，同时死了。”
我猛地站起身，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问。
“因为时空开始混乱。”他说，“你母亲留下的信里说，只有你能打破他们的计划。可她没说，代价是什么。”
我看着两个“我”站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里，看着顾柯柯的尸体被抬走，看着人群开始散去，看着阳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地板上，像血一样的颜色。
“这不是巧合。”我说，“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同时死在两个世界？”
“因为她不该存在。”夏厉光低声说，“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我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而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猛然回头，却看不到声音的来源。
“什么机会？”我问。
夏厉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母亲曾经说过，时空不是线性的。”他说，“每一个选择，都会留下回响。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站在两个时空的交汇点，看着自己分裂的身影，看着顾柯柯的死亡，听着那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最后一次机会……”我喃喃重复。
我闭上眼，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小时候，母亲坐在窗边，给我讲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她说，时间像一条河，而我们是河里的鱼。有些鱼会逆流而上，回到过去，改变某些事。但每一次改变，都会让河流变得更加混乱。
“所以你要小心。”她轻声说，“别让河流崩溃。”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礼堂中央，阳光依旧洒在地板上，人群依旧在走动。
可我知道，一切都变了。
我缓缓抬起手，指尖触到胸前的玉坠，它比往常更凉。
“我准备好了。”我轻声说。
话音未落，礼堂的灯光忽然闪烁，人群的笑声戛然而止。我看到两个时空的边界开始崩塌，像碎裂的镜子，一块块剥落。
我站在中央，看着两个“我”逐渐融合，看着顾柯柯的尸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看着夏厉光的身影在光中逐渐模糊。
“你准备好了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走进那片正在崩塌的时空。
脚下的地板开始碎裂，阳光从裂缝中漏下，像泪痕。
我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下一刻，我听见风声。
还有，母亲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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