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最先刺穿混沌，像一条湿滑的蛇，贴着皮肤蜿蜒而上。马嘉祺猛地睁开眼，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皮肤上一个微小的、略微凸起的硬点，带着一丝凝结的血痂。
不是梦。那疼痛真实得令人心慌。
他撑起沉重的身体，坚硬粗糙的水泥地面硌着手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混合着灰尘、霉菌和陈年消毒水腐败后留下的酸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一口粘稠的淤泥，堵在喉咙口，沉甸甸地往下坠。
“嘶……”旁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马嘉祺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丁程鑫就倒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平日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不安的阴影。他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紧接着，张真源、贺峻霖、严浩翔、刘耀文、宋亚轩……一个接一个，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旧玩偶，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慢慢从昏迷中苏醒。七个人，都在。
“这是……哪儿？”张真源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想驱散脑中的迷雾。
没人能回答他。
这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房间，或者说是大厅。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浓稠的黑暗里，几盏镶嵌在墙壁高处、早已布满蛛网和污垢的壁灯，散发出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昏黄光线，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墙壁斑驳陆离，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底下肮脏的水泥和暗红色的砖块，像是凝固已久的巨大血痂。墙壁上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涂鸦，线条扭曲狂乱，早已褪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疯狂意味。几扇高大的窗户嵌在墙壁高处，玻璃早已破碎不堪，只留下黑洞洞的窟窿，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夜，雨水猛烈地敲打着残存的窗框和墙壁，发出密集而令人烦躁的“噼啪”声，更衬得室内死寂一片。
“我们不是在……”贺峻霖扶着额头，努力回忆，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练习室？还是车上？”
记忆像被粗暴地撕掉了一页，留下毛糙的边缘和一片刺眼的空白。最后清晰的画面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车内空调的凉风，还有成员间疲惫却轻松的谈笑……然后就是一片彻底的虚无。再睁眼，便已是这个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鬼地方。
“脖子后面……好疼。”宋亚轩小声地嘟囔着，带着哭腔，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自己的后颈，仿佛想确认那小小的伤口是否真实存在。
他稚嫩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心底的恐慌。七个人几乎是同时抬手，摸向自己颈后那个相同的位置。指尖传来的触感清晰无误——一个微小的、刚刚结痂的针孔，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操！”刘耀文低骂了一声，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快得像受惊的豹子。他几步冲到离他最近的一扇高大的双开门前，门板厚重，刷着早已剥落起皮的暗绿色油漆。他抓住冰凉的黄铜门把，用尽全力狠狠一推——纹丝不动。他又用力去拉，门把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但那扇门如同焊死在了门框上，岿然不动。他焦躁地抬脚猛踹，“砰！砰！”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震落一片灰尘，门却依旧紧闭，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敞开。
“锁死了！他妈的！”刘耀文喘着粗气，拳头狠狠砸在门板上，指关节瞬间泛红。
“别浪费力气了。”严浩翔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他抬起自己的左手腕，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里。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左手腕上不知何时竟被扣上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环。那手环造型简洁得近乎冷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块小小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显示屏。
屏幕上，一行清晰的白色数字跳动着：
**生存率：97%**
那幽蓝的光，映在每个人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冰冷而诡异。
97%？什么意思？谁扣上的？这数字代表了什么？无数个问号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每个人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恐慌。
“这……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贺峻霖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就想用力去抠手腕上的金属环，冰冷的触感却像毒蛇般缠绕上来，纹丝不动。
恐慌如同瘟疫，无声无息地在七个人之间蔓延开来。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后颈的刺痛，手腕上冰冷的手环，屏幕上那个莫名又刺眼的“97%”，还有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诡异空间……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他们被绑架了，被囚禁了，被投入了一个充满恶意的未知游戏。
马嘉祺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是队长，此刻绝不能先乱。他走到丁程鑫身边，蹲下身，声音刻意放得平稳：“阿程，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丁程鑫抬起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明。他摇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但很坚定：“没事，就是头还有点晕。你呢？”他的手无意识地搭上马嘉祺伸过来想扶他的手臂，指尖冰凉。马嘉祺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但丁程鑫的眼神却异常坚韧，像冬日里冻住的湖面，底下是未熄灭的火焰。这份无声的支撑，让马嘉祺心底那点慌乱奇迹般地沉淀下来一点。
“我没事。”马嘉祺反手轻轻握了一下丁程鑫的手腕，传递着一种无言的“我在”的信号，然后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大厅，“先搞清楚我们在哪，找找有没有出口或者其他线索。”
他的镇定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暂时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恐慌。成员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开始行动起来。
张真源走向大厅角落一个被阴影覆盖的区域。那里似乎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他小心翼翼地挪开几张破烂的椅子，脚下踢到一个沉重冰冷的东西，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他蹲下身，借着高处壁灯那点可怜的光线仔细辨认——那是一辆锈迹斑斑、几乎散架的医用推车。金属车体上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锈迹，车轮歪斜。推车的几层格子里凌乱地散落着一些同样锈蚀严重的器械：扭曲的镊子、断裂的剪刀、形状怪异、尖端带着可疑深色污垢的金属钩……那些污垢干涸发黑，如同凝固的血块。一股浓烈的铁锈和腐败药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张真源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胃里一阵翻搅。他忍着不适，目光落在推车下层一个敞开的、布满污渍的金属托盘里。那里面似乎散落着一些泛黄的纸片。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拈起最上面一张。
触感粗糙而脆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裂。他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纸片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病历卡。纸张边缘卷曲破损，纸质发脆泛黄，上面的字迹是褪色的蓝色墨水钢笔字，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姓名：？？（字迹被污渍覆盖）**
**性别：男**
**年龄：22**
**入院日期：2003.10.31**
**诊断：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伴攻击性行为**
**主治医师：林**
**备注：37号病房。** **（最后这行字迹被用力划掉，但墨迹透纸背，依旧能勉强辨认）**
**特殊处理：已执行“净化”。**
“2003年……精神病院？37号病房？”张真源喃喃念出关键信息，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上后脑勺。他猛地抬头，冲着正在检查另一面墙壁的严浩翔和贺峻霖喊道：“浩翔！贺儿！快来看这个！”
严浩翔和贺峻霖闻声立刻跑了过来。贺峻霖接过那张脆弱的病历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严浩翔则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病历卡上的每一个字，尤其是那被划掉又透出墨迹的“37号病房”和刺眼的“特殊处理：已执行‘净化’”。
“‘净化’？什么意思？”严浩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冷静，试图剖析字面下隐藏的残酷。
“不知道……但感觉……非常不好。”贺峻霖的声音有些发虚，拿着病历卡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张薄薄的纸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拿不住。
就在三人被病历卡的内容所震慑，大厅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惧中时——
“滋啦……滋啦……”
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炸响，如同无数根钢针猛地扎进所有人的耳膜！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仿佛整个建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劣质扩音器。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分辨不出性别年龄的电子合成音，穿透了电流的杂音和窗外狂暴的雨声，清晰地回荡在空旷腐朽的大厅里：
> “一、二、三、四、五、六、七……”
> “七个娃娃缝眼睛，六个娃娃钉手心……”
> “五个娃娃断了舌，四个娃娃没了声……”
> “三个娃娃吊起来，两个娃娃埋进坟……”
> “最后一个乖娃娃，永远留在……37号门……”
诡异的童谣！音调扭曲怪异，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砸在冰冷的地面和每个人的心脏上。那歌词的内容更是令人头皮炸裂，充满了血腥、残虐和指向明确的死亡暗示！
“37号门！”宋亚轩失声尖叫，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上。
是那座矗立在大厅中央的石膏天使雕塑。
天使低垂着头颅，面容模糊不清，本该是慈祥怜悯的姿态，在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僵硬。它展开的双翼上布满灰尘和裂痕，一只翅膀的尖端甚至已经断裂缺失。
宋亚轩撞上它的瞬间，似乎触动了什么。
就在他的手肘无意间蹭过天使雕像冰冷基座的那一刻——
那循环播放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骤然降临！连窗外狂暴的雨声似乎都瞬间远去，只剩下七个人狂乱的心跳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擂鼓般轰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座天使雕像上。
只见雕像粗糙的石膏底座边缘，一点粘稠、暗红的东西，极其缓慢地渗了出来。
不是水，不是油。
是血！
新鲜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鲜血！
那血液如同拥有生命般，违背着重力，沿着布满灰尘的底座表面，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汇聚、勾勒……
就在七双惊骇欲绝的眼睛注视下，那粘稠的血液最终在布满污垢的底座上，组成了几个歪歪扭扭、仿佛用指甲抠出来的血字：
“第五个娃娃，找到37号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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