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行大学天文台的穹顶缓缓开启，夏以昼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北半球夏夜的星辰在镜片中清晰可见。他记录着观测数据，耳机里播放着一段关于仙女座星系的分析报告。

手机震动打破了宁静。屏幕上"奶奶"两个字让他眉头一跳。

"以昼，小初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奶奶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天行大学物理系！你们兄妹终于能在同一所学校了。"

夏以昼的手指僵住了，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喂？以昼？你在听吗？"

"在...我在。"他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她...她不是说要报考临空大学吗？"

"那丫头一直憋着不说，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奶奶的笑声中带着些许责备，"你这孩子，三年都不怎么回家，小初每次想你都是对着照片发呆。"

夏以昼的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望向望远镜中的星空，却看见十二年前那个雨天。

那天，奶奶牵着一个小女孩回家，女孩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以昼，这是黎初，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奶奶蹲下身，把小女孩往前轻轻推了推，"她父母是我的学生，出了车祸...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八岁的夏以昼警惕地盯着这个闯入他生活的陌生人，满脸不情愿："我不要妹妹！"

小女孩瑟缩了一下，突然松开奶奶的手，跌跌撞撞跑过来抓住夏以昼的衣角，仰起小脸怯生生地喊："哥...哥哥。"

那一刻，夏以昼的心脏像被什么击中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期待，让他想起上周在路边捡到的那只小奶猫。

回忆的画面一转，是十岁的黎初被邻居男孩抢走发卡后哭红的眼睛。夏以昼二话不说冲出去，跟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打了一架，虽然挂了彩，却夺回了那个草莓发卡。

"哥哥疼不疼？"黎初一边用棉签给他涂药水，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夏以昼挺起胸膛："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妹妹天经地义！"

然后是十三岁的黎初，穿着初中校服站在镜子前，懊恼地扯着怎么也扎不好的马尾辫。奶奶在医院值夜班，夏以昼自告奋勇："我来帮你！"

结果第一次尝试以黎初哭闹着拆掉"丑死了"的发型告终。那天晚上，夏以昼偷偷上网查教程，用零花钱买了各种发饰，甚至专门准备了一个笔记本记录发型搭配。被妹妹嫌弃了无数次后，他终于能熟练地编出各种漂亮辫子。

"哥哥最好了！"每当黎初这样笑着扑进他怀里，夏以昼就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记忆中最清晰的是黎初十五岁生日，夏以昼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她心心念念的天文望远镜。那天晚上，他们在后院看星星到深夜，黎初靠在他肩上睡着了，夏以昼小心翼翼地背她回房间，心里满溢着说不出的柔软。

然而一切都在高考前那个晚上改变了。黎初洗完澡出来，湿发上的水珠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勾勒出刚刚发育的曲线。夏以昼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心跳快得不像话。他慌乱地用浴巾裹住黎初的头发，几乎是逃回了自己房间。

那一夜，夏以昼失眠了。罪恶感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怎么可以对亲手带大的妹妹产生这种念头？即使没有血缘关系，黎初也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啊！

"以昼？你还在听吗？"奶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嗯...挺好的。"他机械地回答，"我这边还有观测任务，先挂了。"

放下手机，夏以昼揉了揉太阳穴。三年了，他选择离家最远的大学，就是希望距离能冲淡那些不该有的悸动。可现在，黎初竟然追到了天行大学！

望远镜中的星辰模糊成一片。夏以昼闭上眼睛，耳边回响着离家前黎初带着哭腔的话："哥哥，你一定要常回来看看我..."

他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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