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凯

就像我说的，学渣身边总得配个学霸才像样。

凯就是个典型的混小子，说他不学无术，其实是真学不懂；逃课打架，多半是闲得发慌；至于顶撞老师——那秃驴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史密斯夫妇早成了办公室常客，几乎每周都得被请去“喝茶”。

直到高二那年，班里转来个学习好得离谱的转学生，赞。

赞的成绩好到什么地步？你问他道稍难的数学题，他能给你写满一整页公式，低头细看才发现竟有三种解法，其中一种连老师都没讲过。再加上他出众的长相和冷得像冰的性子，几乎成了全校最受欢迎的人——当然，另一个是凯。

上课听不懂的凯，能蹲在路边跟流浪狗聊上半小时；反观赞，永远一言不发。老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俩调成了同桌。

“转学生，你就一直听课？听懂了还听？这题我瞅你昨天给别人讲过，都熟透了吧，为啥还听老师叨叨？”“不无聊啊？你是机器人吗？”“同桌理理我呗~”“同桌你皮肤咋这么好，用啥护肤品？”“同桌同桌同桌同桌同桌同桌同桌同桌！”

赞始终冷若冰霜，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这天，凯对着一道数学题抓耳挠腮，正想把卷子揉成球，旁边突然飘来清冷的声音：“对比标准方程y²=2px和题目里的y²=8x，得2p=8，解得p=4。焦点坐标公式是(p/2,0)，代入得(2,0)；准线方程x=-p/2，也就是x=-2。”

凯听得目瞪口呆，却没忘了正题：“？大学霸，原来你会说话啊？交个朋友呗？”

“考上年级前两百，再来谈朋友。”赞语气冷冰冰的，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成想这话被凯刻进了心里。

剧情俗套却动人：张扬似火焰的少年，为了这句约定收了心，埋首苦读；冷若冰霜的学霸，也会停下笔，耐心给他讲题。

“嘿，大学霸，”放榜那天，凯吊儿郎当地靠在教室门框上，嘴里还叼着支没点燃的烟，“我考上了，按约定，咱现在是朋友了吧？交换个联系方式？”

“行。”赞干脆地报出号码，心里对凯的印象，悄悄松动了那么“一点”。

凯：大学霸出来玩呗

赞：首先，我有名字。其次，没时间。

凯：出来嘛同桌同桌同桌同桌

赞：？……行。

一来二去，两人竟也磨合出了默契，顺理成章地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谁先动的心没人说得清，只知道表白那天，答应得格外自然。

凯后颈贴在墙面上，凉丝丝的触感刚漫上来，就被赞压过来的热度烫得节节败退。烟卷从嘴角滑下去，在脚边转了半圈，火星明灭间，他听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比当年被教导主任堵在天台抽烟时还响。

“大学霸……”他想推开点距离，手刚搭上对方胸口，就被攥住了手腕。赞的掌心很热，指节硌着他的皮肤，力道不算轻，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思。

然后唇就被堵住了。

不算温柔，甚至有点急，像攒了很久的情绪突然决堤。凯能感觉到赞微颤的睫毛扫过他的颧骨，带着点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他起初还僵着，后来不知怎么就松了劲，任由对方撬开齿关，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揉进这个又凶又软的吻里。

直到赞松开他，凯才喘着气偏过头，鼻尖蹭到对方颈侧，闻到点淡淡的消毒水味——大概是刚从实验室回来。

“这叫什么？”他舔了舔发麻的唇，语气里那点吊儿郎当都散了，只剩点发飘的哑，“朋友间的告别仪式？”

赞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擦过他被吻得发红的唇角。动作很轻，眼神却沉得厉害，像结了冰的湖面突然裂开道缝，底下翻涌着什么，看得凯心头一紧。

“凯。”赞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别装傻。”

凯愣了愣，突然低笑出声，反手扣住赞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谁装傻了？”他凑近了些，呼吸喷在赞的耳垂上，“我就是想问问，这仪式……能天天来一次不？”

赞的耳尖倏地红了，猛地抽回手，转身就往楼梯口走。白衬衫的袖口晃了晃，凯看着那截露出来的手腕，骨节分明的，刚才被自己攥过的地方还泛着点红。

“喂！”凯追上去，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问你呢，大学霸！”

赞没回头，脚步却慢了半拍。

后来的日子，像被泡在温水里的糖，慢慢化出点甜来。

凯还是爱上课走神，只不过以前是盯着窗外的麻雀发呆，现在是盯着赞的侧脸。看他写字时微微蹙起的眉，看他转笔时灵活的指尖，看他被老师点名时，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声音清清爽爽的，听得凯心里直发痒。

有次自习课，凯又用笔戳赞的后背，递过去张纸条：「同桌，我发现你睫毛比妮雅的还长。」

赞看了一眼，没理他。过了五分钟，把纸条扔回来，上面多了行字：「这道解析几何第三问，辅助线做错了。」

凯撇撇嘴，刚想再写点什么，就见赞把自己的草稿纸推了过来，上面画着清晰的辅助线，旁边还标了行小字：「笨蛋。」

字是冷硬的宋体，凯却莫名看出点笑意来。

赞依旧是那副冷淡样子，却会在凯打球崴了脚时，默默把他的书包甩到自己肩上；会在食堂阿姨手抖少给凯一块排骨时，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碗里的夹过去；会在凯又一次对着英语单词愁眉苦脸时，突然开口：“这个词的词根和‘physics’同源，记不住就联想……”

他讲题时语速很慢，声音低低的，凯听着听着就走神了，盯着他动的唇，突然冒出句：“大学霸，你声音挺好听的。”

赞的话顿住了，抬眼瞪他。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碎了的星星。

凯没躲开，反而笑了：“真的。”

后来两人考去同一所大学，凯选了个跟赞有点关联的专业，美其名曰“方便请教问题”。其实就是想在赞泡图书馆时，能坐在他对面，看他看书，看他写字，看他偶尔抬头，目光撞过来时，两人都不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有次凯在赞宿舍待到熄灯前，摸黑往门口走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嘶”的一声还没出口，就被一只手扶住了腰。

赞的手很稳，带着点凉意，透过薄薄的T恤渗进来，凯的腰瞬间就麻了。

“笨死了。”赞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比平时软了点。

凯没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赞近在咫尺的脸。他突然低头，飞快地在赞的唇角啄了一下，像偷腥的猫，说完“走了”就转身往外跑，连鞋都差点穿反。

跑到楼下，他才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听见楼上传来关门声。

夜风很轻，带着点夏末的热。凯抬头看了眼赞宿舍的窗户，黑漆漆的，却好像能看到里面那个站在窗边的人，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他笑了笑，插着兜往自己宿舍走。

有些事，不用急着说破。就像现在这样，他往前走一步，赞就忍不住退半步，却又在他快摔着时，悄悄伸出手。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