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跟瓢泼似的，砸在林轩脸上生疼。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像是裂开一样，腥甜的血沫子从嘴角呛出来，混着雨水糊了满脸。
"咳咳……操……"
他想骂句脏话，声音却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眼皮重得跟灌了铅似的，费了老大劲才掀开条缝。
天色黑漆漆的，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照亮周围影影绰绰的树影，还有地上厚厚的烂泥。
冷。
刺骨的冷。
雨水顺着破烂的宗门制服往里灌，冻得他牙齿都开始打颤。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疼，像是被几百斤重的石头碾过一遍，又被拖在地上磨了几里地。
"这……是哪儿？
林轩脑子昏沉沉的，记忆像是一团乱麻。
他记得自己被两个人架着胳膊，走了很长很长的山路，脚下全是湿滑的泥。
然后有人狠踹了他后腰一脚，他就滚了下来，一直滚到这里。
丹田的位置传来一阵空洞的剧痛，比身上的伤还难受。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里平平的，没有一丝一毫以前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只剩下一片死寂。
"完了……"
林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丹田被废了。
那些狗日的真把他丹田废了！
前几天的画面突然冲进脑子里。
灵草园里，内门弟子赵峰带着几个人，把一大包刚采的千年雪莲往他手里塞，旁边长老就跟算准了似的突然出现。
"大胆林轩！
竟敢偷盗宗门灵药！
赵峰那孙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指着他鼻子骂："枉我平时还帮你，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周围师兄师弟的指指点点，长老冷漠的眼神，还有后来……执法堂里那撕心裂肺的疼。
几个黑衣人死死按住他，一个干瘦的老头手里捏着根闪着绿光的针，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丹田。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所有的希望，都跟着那根针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没有偷……"林轩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可怜，"是赵峰……是他陷害我……"
可这话现在说给谁听？
青石宗不会听，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不会听。
他就是个没爹没妈的杂役，死了都没人记得。
在他们眼里，废了丹田，就跟死了没两样。
所以他们把他扔到了这儿。
青石宗后山的禁地，传说中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
雨更大了，打在身上跟鞭子抽似的。
林轩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蜷起来，却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死亡的恐惧像周围的黑暗一样，慢慢把他裹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意识也开始模糊。
"就这样……死了也好……"
反正也没什么活路了。
没有丹田，就不能修仙，一辈子都是个废人。
与其回去被人指指点点，不如就在这儿了断。
眼皮越来越沉，雨水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爹娘还在的时候，给他做的糖糕，热腾腾的，甜滋滋的。
"爹……娘……"
就在他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硌得慌的感觉。
不是疼，是硬硬的一块东西顶着他。
林轩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胸口。
那是半块玉佩，爹娘留给他唯一的东西，用红绳穿着，一直贴身戴着。
玉佩边缘有点硌人，但在这冰冷的雨夜里，却透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不甘……"
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冒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受这种委屈？
凭什么坏人可以逍遥法外？
凭什么他就得像条狗一样死在这里？
"我不甘心！
林轩猛地低吼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他居然撑起了半个身子。
雨点打在他脸上，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
"赵峰……青石宗……你们想让我死……我偏要活下去！
他咬着牙，用胳膊肘撑着地，一点一点往前挪。
每动一下，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疼，伤口里的血混着雨水流出来，在泥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停在这里。
禁地又怎么样？
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雨势渐渐小了些，天边偶尔闪过一道闪电。
林轩借着那瞬间的光亮，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黑乎乎的影子，好像是一面岩壁。
有墙就有挡雨的地方！
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拼了命地往前爬。
地上全是枯枝败叶，还有不知名的藤蔓，好几次把他绊倒。
他的手掌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鲜血淋漓，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满脑子就想着爬到那面墙下面。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终于摸到了冰冷的岩壁。
雨水顺着岩石流下来，形成一道道小瀑布。
林轩靠在石头上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全身都在发抖。
稍微缓过劲儿来，他才发现这岩壁好像有点不一样。
上面不是坑坑洼洼的，而是很光滑，像是被人打磨过。
而且比周围的岩石要凉得多，即使淋了这么久的雨，摸上去还是冰凉刺骨。
林轩觉得有点奇怪，伸手摸了摸。
他的手掌全是血，刚才爬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蹭的。
血手印按在光滑的岩壁上，红得刺眼。
就在他准备把手拿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吸力！
"嗯？
林轩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那血手印像是活了一样，被岩壁慢慢吸了进去！
红色的血迹在光滑的石壁上蔓延开来，形成一道道诡异的纹路。
"什么玩意儿？
林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可手掌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根本拔不下来。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那岩壁吸走，顺着那些纹路流动。
紧接着，那些红色的纹路突然亮了起来！
不是血的颜色，而是一种淡淡的金色光芒，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萤火虫在纹路里飞。
整个岩壁都亮了！
林轩惊呆了。
原本黑漆漆的岩石上，现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组成了一幅极其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某种文字。
那些光芒在雨夜里闪烁，神秘又庄严。
突然，一阵剧痛从大脑传来！
不是身体受伤的疼，而是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钻进了他脑子里，撑得他头盖骨都快要裂开了！
"啊——！
林轩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要被撕裂成两半，无数陌生的信息、文字、图案疯狂地涌进来，塞满了他的意识。
"吾乃九转真人...创此玄元功...以身为炉...以血为引...无需丹田...淬炼筋骨...成就无上神体..."
古老而苍凉的声音仿佛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无数幅修炼的图画在眼前闪过，从最基础的吐纳，到各种复杂的动作，再到身体内部的变化，一切都清晰无比。
《九转玄元功》！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林轩脑中炸开。
这是一部功法！
一部不需要丹田，专门炼体的上古功法！
林轩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这不是幻觉，那些信息是真实存在的，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天无绝人之路...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
林轩激动得浑身发抖，眼泪混合着雨水流下来。
被废丹田的绝望、被诬陷的愤怒、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希望！
他不是废物！
他还能修炼！
而且这部功法听起来比青石宗那些所谓的仙法还要厉害得多！
"赵峰！青石宗！你们给我等着！
"林轩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林轩发誓，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报仇的！
我要让你们为今天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强烈的求生欲和复仇的决心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他立刻集中精神，按照脑海中《九转玄元功》入门篇的指引，尝试着开始修炼。
功法上说，天地间有一种特殊的"元气"，不同于修仙者吸收的灵气，可以直接被肉体吸收。
炼体者要做的，就是把这种元气吸入体内，用来淬炼筋骨，强化肉身。
林轩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围的元气。
一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雨水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但他没有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像是一缕轻烟，从他的毛孔里钻了进来。
"来了！
"林轩心中一喜，连忙按照功法上的方法，引导那丝气流在体内运行。
可就在那气流进入经脉的瞬间，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
"呃啊——！
林轩疼得浑身抽搐，差点背过气去。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把烧红的铁丝，硬生生从他的血管里穿过去！
经脉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爆！
"咔嚓...咔嚓..."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细微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撑开。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衣服，头发也根根竖起。
太疼了！
比被废掉丹田的时候还要疼上十倍！
林轩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身体忍不住想要放弃。
可是一想到赵峰那张嚣张的脸，想到长老们冷漠的眼神，想到自己这十几年受过的委屈，他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我不能放弃...绝对不能...这点疼算什么...比起失去一切...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他死死咬着牙，嘴唇都被咬破了，鲜血直流。
他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那丝元气，在经脉中艰难地运行。
每前进一寸，都像是在刀山上走一遭。
时间一点点过去，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照在林轩身上的时候，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两道精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中带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显然是体内的杂质。
林轩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脚，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疼了。
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之前那种骨头断裂般的剧痛已经消失了！
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肌肉结实了不少，连皮肤都好像变得更加坚韧了。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拳头里涌动。
"这...这就是炼体的力量吗？
"林轩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只是修炼了《九转玄元功》的入门篇，运行了一个周天而已，身体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要是继续修炼下去，那得有多强？
林轩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为了验证自己的力量，他走到旁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旁。
这块石头看起来至少有几百斤重。
要是以前的他，别说打烂，就连搬动都费劲。
可是现在...
林轩深吸一口气，回想起这几天受到的屈辱和痛苦，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汇聚到了右拳上。
"青石宗！我回来了！
他猛地一拳轰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那块石头上！
"嘭！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林轩后退一步，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一点都不疼！
再看那块石头，只见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拳印，裂纹从拳印向四周蔓延。
紧接着，"咔嚓"一声，整块石头竟然从中间裂开，碎成了好几块！
"天哪..."林轩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碎石，心脏砰砰直跳。
这才只是开始！
他有预感，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
就在他激动不已的时候，突然，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从禁地深处传来。
"嗷呜——！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充满了暴戾和凶残，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轩脸色一变，立刻警惕起来。
他忘了，这里是禁地，不仅有奇遇，还有致命的危险！
他循声望去，只见禁地深处的树林更加茂密，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影子在晃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刚才那嘶吼的主人不是善茬。
林轩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犹豫。
是现在就离开禁地，找个地方安稳修炼，还是冒险深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缘？
《九转玄元功》里说，炼体者需要吸收天地元气，更需要天材地宝来辅助。
而禁地这种地方，往往隐藏着外界找不到的宝物，同时也有强大的妖兽守护。
妖兽...
林轩眼神一动。
功法里提到过，服用妖兽精血，可以极大地提升炼体效果。
"富贵险中求！
"林轩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
就算死在里面，也比憋屈地活着强！
而且他现在好歹也是修炼了《九转玄元功》的人，对付不了强大的妖兽，难道还不能跑吗？
想到这里，林轩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服，朝着禁地深处走去。
朝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单，却又异常坚定。
属于林轩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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