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公公很快就被云祈拿下了，可无论怎么审，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贪生怕死，怕陛下追究之前办事不力的罪责，才一时糊涂下了药。

“他在撒谎。”顾若坐在灯下，指尖捻着那枚从御膳房捡到的药瓶，“这迷药是西域特产，寻常太监根本接触不到。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云祈刚从宫里回来，脱下沾着夜露的朝服，沉声道：“我让人查了李公公的底细，他三年前曾受过付家的恩惠。”

“付家？”顾若抬眸，“付尚书不是已经被斩了吗？”

“付家还有旁支在江南，一直蠢蠢欲动。”云祈走到她身边，接过药瓶闻了闻，“而且，付璟最近频繁出入江南会馆。”

顾若心头一动：“你是说，付璟？”那个玩世不恭的风流公子，难道一直在伪装？

“不好说。”云祈摇头，“他这个人，看似散漫，实则比谁都精明。当年付家倒台，他能全身而退，就足以说明问题。”

正说着，顾赫安匆匆闯了进来，脸色凝重：“云祈，若若，宫里出事了！皇后娘娘以陛下昏迷为由，召集了几位老臣，要立年幼的瑞王为太子，由她垂帘听政！”

顾若猛地站起身：“瑞王才五岁，立他为太子，分明是想掌控朝政！”

“皇后背后有外戚撑腰，那些老臣又多是墙头草，怕是已经答应了。”顾赫安急得直踱步，“若真让她得逞，咱们顾家军和你丞相府，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祈沉默片刻，忽然道：“顾清那边联络得怎么样了？”

“姐姐说，军中将领大多站在我们这边，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进京。”顾若道。

“不必。”云祈摆手，“兵戎相见，只会让局面更乱。”他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明日早朝，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果然吵成了一团。皇后坐在龙椅旁的凤座上，抱着年幼的瑞王，哭哭啼啼地说：“陛下昏迷不醒，国不可一日无君，立瑞王为太子，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几位外戚大臣立刻附和，朝堂上的反对声却寥寥无几。就在皇后以为尘埃落定时，云祈忽然出列，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皇后娘娘怕是忘了，陛下三个月前曾秘密写下传位诏书，藏于乾清宫的牌匾后，臣昨夜已派人取回。”

满朝哗然。皇后脸色煞白：“你胡说！陛下从未对我说过什么传位诏书！”

“是不是胡说，一看便知。”云祈展开圣旨，声音朗朗，“陛下在诏书中言明，若他有不测，传位于三皇子——轩辕瑾。”

三皇子轩辕瑾今年十七岁，生母早逝，一直低调行事，从未参与过夺嫡，却也没得罪过任何人。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这圣旨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皇后娘娘若不信，可请宗正寺的人来验看笔迹和玉玺。”云祈从容不迫，“何况，三皇子仁厚聪慧，由他暂代监国之职，等陛下醒来再做定夺，岂不两全其美？”

大臣们窃窃私语，很快就有不少人附和。毕竟立幼主让皇后掌权，远不如让成年的三皇子监国稳妥。

皇后看着大势已去，瘫坐在凤座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散朝后，云祈刚走出宫门，就见付璟靠在宫墙上，摇着折扇笑：“丞相好手段，一出手就断了皇后的念想。只是那诏书……是真的吗？”

云祈瞥了他一眼：“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敢质疑。”

付璟挑眉：“那李公公呢？他可是咬着牙没攀扯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暗示他下药的？”云祈语气冷淡，“借皇后的手搅乱朝局，再借我的手除掉皇后外戚，最后让三皇子承情……付璟，你这步棋，比我想象的更险。”

付璟收起折扇，笑容里带了点认真：“我只是不想看到这天下落入奸人之手。何况，三皇子继位，对将军府，对你，对顾若，都好。”

云祈看着他，忽然道：“西域的迷药，是你给他的。”

付璟不置可否，转身离去：“陛下今晚应该就能醒了，丞相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夫人吧，听说她昨夜为了查药瓶，差点被皇后的人发现。”

云祈心头一紧，转身快步走向丞相府。

回到府中，顾若正在给顾清写信，见他回来，笑着抬头：“朝堂的事解决了？”

云祈走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顾若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后怕。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我这不是没事吗？何况千初跟着我呢。”

“那也不行。”云祈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下次再有危险，让我来。你是我的妻，我护着你是应该的。”

顾若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忽然笑了，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好，都听你的。”

云祈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笑意，低头加深了这个吻。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满室的温情。

当晚，轩辕澈果然醒了。醒来后得知自己被下药，又听说云祈力挽狂澜立了三皇子监国，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让人传了句“丞相辛苦了”。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所有人都明白，经过这一遭，朝堂的格局已经悄然改变。

几日后，顾若陪着云祈进宫给轩辕澈请安。轩辕澈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看到他们进来，目光在顾若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缓缓道：“若儿，委屈你了。”

顾若垂眸：“陛下言重了。”

轩辕澈看向云祈，忽然笑了：“云祈，你倒是好福气。”

云祈握住顾若的手，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能娶到若若，是臣此生之幸。”

轩辕澈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罢了，都过去了。以后，好好待她。”

“臣遵旨。”

走出养心殿，阳光正好。顾若抬头看着云祈，忽然道：“你说，陛下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云祈握紧她的手，笑着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是啊，不重要了。

那些曾经的算计、猜忌、争斗，都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温情融化。顾若看着身边这个腹黑却也温柔的男人，看着远处宫墙下盛开的桃花，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尘埃落定后，能与心上人携手，共看这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