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沈青峰刚刚醒来，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叮——检测到宿主真诚度触发隐藏加成，好感值+4，积分+40。当前好感度23，剩余77。”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落下时，沈清风正望着江墨泛红的眼角，忽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数字远不如眼前少年眼底的光来得真切。
沈清风将一个装着糖的星星盒子送给了江墨，江墨指尖摩挲着星星糖盒的棱角，玻璃的凉意透过指尖漫上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暖意。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钢琴旁放一盒水果糖，琴键起落间，糖纸窸窣的响声像落在心尖的雨。那时母亲总说：“难过的时候吃颗糖，日子就会甜一点。”后来钢琴蒙上了白布，糖盒也落了灰，他以为这辈子再也尝不到那样的甜了。
“其实……”江墨深吸一口气，将星星糖盒轻轻放在桌布上，糖粒碰撞的脆响像在为接下来的话伴奏，“我害怕的不是钢琴本身，是钢琴里藏着的回忆。”
沈清风没有说话，只是往他面前推了推温热的粥碗。晨光透过纱窗落在江墨发顶，给他柔软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像给即将开口的往事裹了层暖融融的棉花。
“我妈以前是音乐老师，”江墨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的钢琴弹得特别好，尤其是《月光奏鸣曲》。每天傍晚她都会坐在琴前，夕阳透过百叶窗落在琴键上，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舞的时候，连空气里都飘着音符。”他说着微微弯起唇角，眼里闪过细碎的光，像回忆里跳动的琴键。
“她总说音乐能让人忘记烦恼，所以五岁那年就开始教我弹琴。”江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布上模仿弹琴的动作，起落间带着种熟悉的韵律，“我那时候特别调皮，总把《小星星》弹成乱糟糟的噪音，她也不生气，只是握着我的手慢慢数拍子，她的手心总是暖烘烘的，带着护手霜的茉莉香。”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喉结轻轻滚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沈清风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看见他指尖微微发颤，才发现原来再坚强的人，说起软肋时都会露出这样柔软的模样。
“出事那天是3月18日是我十岁生日，”江墨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沉进了深水里，“我非要去城西的游乐场坐摩天轮，说要在最高处吹蜡烛。我妈本来下午有课，却还是跟学校请了假，笑着揉我的头发说‘小馋猫’。”他的指尖攥紧了桌布，指节泛白，“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她开车的时候还在哼《生日快乐》，我坐在后座数路边的梧桐树，数到第三十六棵的时候，突然听见刺耳的刹车声——”
话音戛然而止，江墨猛地闭紧了嘴，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又听见了那穿透耳膜的声响。晨光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凝结成细碎的水珠，像没来得及落下的泪。
沈清风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过去：“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江墨摇摇头，挣开他的手去擦眼睛，却越擦越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星星糖盒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货车闯红灯冲过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打了方向盘，把我这边的车门往护栏上撞……”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只是擦破了点皮，她却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座里，血顺着座位流下来，染红了我最喜欢的那双白色运动鞋。”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还抓着我的手说‘墨墨不怕’，”江墨哽咽着，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玻璃渣，“可到了医院，医生出来只摇了摇头。我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攥着她早上给我的薄荷糖，糖早就化了，黏糊糊地沾在手心，像她最后没说完的话。”
沈清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发闷。他想起江墨总在阴雨天把自己裹在毯子里，想起他听到汽车鸣笛时骤然绷紧的肩，原来那些看似莫名的惊惧，都藏着这样血淋淋的过往。
“葬礼那天，我爸全程没掉一滴泪。”江墨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三个月后，他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说那是我的新妈妈和哥哥。我躲在房间里，听见他们在客厅说笑，突然觉得那个家早就不是我的了。”
“有天晚上我起夜，看见我爸喝醉了趴在沙发上，那个女人摸着他的脸说‘现在她总算不在了’。”江墨的眼神冷了下来，像结了层薄冰，“我才知道，他们早就在一起了，那个男孩……是我爸在我妈还活着的时候就有的孩子。”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跟他大吵了一架，把我妈留下的钢琴砸了个稀巴烂。他扬手给了我一巴掌，说我是个不懂事的白眼狼。那天晚上我揣着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跑了出来，站在天桥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学校里的人很快就知道我无家可归了。”江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抢我的课本，在我储物柜里塞垃圾，把‘杀人犯的儿子’写在我的后背上。我躲在天台哭的时候，总想起我妈说的话，可那时候连颗糖都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着沈清风，像只受伤的小兽：“你说我是不是很糟糕？如果那天我不去游乐场，如果我早点懂事，如果我没砸那架钢琴……”
“江墨。”沈清风打断他，声音坚定得像磐石，“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伸手轻轻捧起江墨的脸，指腹擦去他脸颊的泪，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你妈妈的离开是意外，你爸爸的背叛是他的选择，那些欺负你的人是他们的恶毒——这些都不该算在你头上。”
江墨的睫毛在他掌心轻轻颤抖，像受惊的蝶。“可是……”
“没有可是。”沈清风的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眼角，眼神清澈又认真，“你会因为别人的苦难而难过，会因为一句善意的话而感动，会把所有委屈藏起来自己扛——这样的你，怎么会糟糕呢？”
他拿起桌上的星星糖盒，打开盖子倒出一颗柠檬味的硬糖，剥开透明的糖纸递到江墨嘴边：“尝尝？我妈说柠檬糖最能提神，难过的时候吃一颗，就像有人在给你打气。”
江墨迟疑着张开嘴，柠檬的酸混着甜在舌尖炸开，呛得他眼泪又涌了上来，可这次的泪水里，好像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含着糖含糊地说：“有点酸。”
“酸过之后就甜了。”沈清风笑起来，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就像日子，熬过去就好了。”
江墨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突然觉得嘴里的糖真的甜了起来，那甜味顺着喉咙往下走，暖得胃里都泛起了热意。这些年他像活在没有光的隧道里，撞得头破血流也找不到出口，可沈清风就像突然照进来的一束光，不仅照亮了路，还带着糖的甜味。
“其实你刚转来的时候，我以为你跟他们一样。”江墨含着糖，声音有点含混，“可你会帮我捡起被扔掉的作业本，会在我被堵在巷口时假装路过，会把热牛奶放在我桌洞里……”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叠在桌布上的手，“沈清风，谢谢你。”
“谢什么？”沈清风拿起一颗草莓味的糖放进自己嘴里，甜香在齿间弥漫，“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江墨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眶又热了，却这次没再掉泪，只是唇角慢慢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晨光从东边移到西边，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把指缝都染成了金色。星星糖盒里的糖慢慢少了，空出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更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对了，”沈清风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冰箱里拿出那盒香草冰淇淋，挖了两大勺放进玻璃碗里，“刚差点忘了这个，快吃，要化了。”
江墨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混着刚才的柠檬糖味，像把所有的委屈都泡在了蜜里。他看着沈清风鼓着腮帮子吃冰淇淋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漫长的黑夜好像真的过去了。
“叮——检测到江墨情绪阈值突破临界点，好感值+10，积分+100。当前好感度33，剩余67。”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沈清风正被冰淇淋冻得缩了缩脖子，江墨看着他的样子笑出了声，阳光落在他笑弯的眼睛里，像盛了一整个银河的星光。
沈清风忽然觉得，或许攻略任务从来都不是用积分兑换什么道具，而是当你真正走进一个人的心里，那些冰冷的数字自然会开出温暖的花。就像此刻，江墨眼里的光，比任何系统提示音都更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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