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新兵训练营的每一个角落。

月光被云层遮去大半，只余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场地边缘的轮廓。

林七夜的身影在暗影中穿梭，简直就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他脚下踏着星夜舞者的步伐，每一次腾挪都带着难以捉摸的韵律，刀身在昏暗里偶尔闪过一丝冷芒，那是至暗侵蚀赋予的独特质感——仿佛能吞噬周遭所有光线。

唐灵曦站在场地中央，目光稳稳锁着林七夜的动向。看着他越来越熟练地借黑夜隐匿身形，甚至能在移动中悄无声息地凝聚力量。

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清冽如泉：“不错啊，在训练营里进步不小。”

林七夜闻言，握刀的手紧了紧，借着一个翻滚避开预想中的反击，抬头时眼里带着少年人的清亮笑意：“总不能给灵曦姐、还有队长他们丢人！”

他说得坦荡，唐灵曦却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比谁都清楚，林七夜的成长远不止“不错”二字。

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里，他就像被唤醒的猎手，潜力正以惊人的速度爆发。

这也是她特意选在夜晚与他切磋的原因，因为夜晚是林七夜的主场，也才能看到他真正的成长。

她抬手握住循回之剑，那柄形似匕首的短刃在夜色中泛着凌厉的光。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胸口却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力道大得让她呼吸一窒。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在刹那间褪去几分血色，但不过半秒，便又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仿佛刚才的异样只是错觉。

林七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凝滞。他停下动作，握着刀的手微微放松，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换做以前，哪怕是在黑夜里，唐灵曦也能轻易看穿他的轨迹，三招之内定能让他束手就擒。

可今晚，她的节奏明显慢了，甚至刚才那个停顿……

唐灵曦察觉到林七夜探究的目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她不想让他看出任何端倪，眼神一凛，不再犹豫。

“小心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手中的循回之剑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速度快得完全超出了林七夜的预判，甚至压过了他星夜舞者的极限。

林七夜瞳孔骤缩，下意识想调动至暗侵蚀模糊对方视线，同时飞快扫视四周，试图借助环境闪避——这是他在黑夜中最擅长的应对方式。

然而，他的目光还没扫过半个场地，脖子处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僵硬地低下头，循回之剑的尖端正稳稳抵在他的颈动脉上，剑身上还残留着唐灵曦指尖的温度。

林七夜愣住了，眼里满是错愕。刚才那一瞬间的速度……简直不像人类能达到的范畴，甚至比陈牧野还要强大的多。

唐灵曦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便被掩饰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好笑：“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她收回循回之剑，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着，补充道，“对了，七夜，这几天排名应该快要出来了，有空关注关注。”

说完，她转身便走，步伐看似如常，却少了几分平日的从容，背影很快融入训练营外的树林阴影里。

林七夜站在原地，握着刀的手缓缓垂下。颈间的凉意仿佛还未散去，可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却像潮水般涌上来，比刚才更甚。

灵曦姐刚才的出手……太突兀了，像是在刻意结束这场切磋。

另一边，唐灵曦快步走进树林深处，直到确定身后没有任何脚步声跟随，才猛地停下脚步。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身体一软，手扶着身旁一棵古树的树干，剧烈地咳嗽起来。

“噗——”

一口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涌出，滴落在脚下的枯叶上，在昏暗里显得格外刺目。

唐灵曦捂着胸口，指尖冰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口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滞涩。

取心头血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比她预想中更重。

可当一想到周平，她眼中的痛楚便被一抹坚定取代。她不后悔。

她抬手，轻轻按在心口，低声呢喃：“值得的……”

随后，她闭上眼，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划，口中念动着晦涩的音节。

片刻后，几缕清澈的水元素凭空出现，如同有了生命般流淌到地面，彻底地冲刷着那滩血迹，直到枯叶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唐灵曦才直起身，理了理衣襟，再次检查四周，确认无误后，才拖着略显虚浮的脚步，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