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桔梗花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张桂源攥着花束的手指微微收紧，喉结滚动了两下，正要把那句藏了四年的话说出口，副驾驶座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陈奕恒”三个字，让他心里莫名一沉。
张桂源喂？
陈奕恒桂源哥！出事了！你快来医院！函瑞他……函瑞和杨涵博都住院了！
张桂源什么？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会住院？
陈奕恒是李哲！那个混蛋干的！刚才我去楼下买水，就看见李哲带着两个人把函瑞和杨涵博往面包车里拽！我冲上去拦，结果被他们推了一把……等我爬起来喊人，他们已经把人塞进车里了！后来还是路人报的警，在郊区的废弃仓库找到他们的，两个人都晕着，医生说……说他们被下了药，还用抹布捂嘴，差点没气了！
张桂源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凉透。李哲——这个名字像根毒刺，猛地扎进他记忆里最不堪的角落。那家伙从高中起就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一个Omega（他对外一直隐瞒，装成Alpha）凭什么处处压他一头，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见了面就冷嘲热讽，没想到现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张函瑞和杨涵博身上！
张桂源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事？
陈奕恒还在抢救！医生说函瑞情况不太好，他好像对那个药过敏……都怪我！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李哲那混蛋刚才被警察抓住的时候还放话，说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人扎堆，尤其是……尤其是你跟杨博文！他说上次没教训到你，这次就拿你弟弟开刀！
张桂源操！
张桂源猛地一拳砸在仪表盘上，指骨生疼。他猛地推开车门，就要往医院冲，手腕却被杨博文一把攥住。
杨博文等等 先问清楚医院地址，还有李哲被关押的派出所
张桂源陈奕恒，你们在哪家医院？李哲被抓到哪个派出所了？
陈奕恒桂源哥，你快来吧……我一个人怕，医生刚才找家属签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桂源别怕，我马上到
张桂源挂了电话，转身就要下车，却被杨博文再次拉住。
杨博文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去派出所 李哲那边我去处理，你先去看看函瑞他们
张桂源处理？怎么处理？那混蛋都对函瑞下手了！我要去揍他！
杨博文现在去揍他，只会让事情更糟 你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动手就是授人以柄 李哲就是想激怒你，让你出错
张桂源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知道杨博文说得对，可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张函瑞，想到那个总是笑眯眯喊他“哥”的小不点可能出事，他就控制不住想撕碎一切的冲动。
张桂源医院到了我就下车 派出所地址发我手机上，你不用管我
杨博文没再说话，只是脚下的油门踩得深了些。车子在车流里穿梭，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张桂源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全是张函瑞小时候的样子——刚被接到他家时，怯生生地躲在门后，手里攥着半块融化的巧克力，小声问他“我能叫你哥吗”。
他怎么能让那孩子出事？
车子刚停在医院门口，张桂源就推开车门冲了进去。杨博文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语气冷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杨博文张律师，帮我查个案子，嫌疑人叫李哲，刚被抓到城郊派出所……对，我要他所有的资料，还有……最好能申请单独会面
挂了电话，他看着副驾驶座上散落的白色桔梗花，沉默了几秒，弯腰捡起来，放进旁边的储物格里，然后调转车头，往派出所的方向开去。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张桂源找到陈奕恒说的病房时，看见陈奕恒正蹲在走廊的长椅旁，双手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看见张桂源，他猛地站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
陈奕恒桂源哥！你可来了！
张桂源他们怎么样了？
陈奕恒医生刚出来，说杨涵博没什么大事，就是吸入了点乙醚，睡一觉就好了 但是函瑞……医生说他对那个药反应特别大，现在还在监护室，要观察十二个小时才能确定有没有危险
张桂源李哲呢？他被抓了？
陈奕恒嗯，警察说人赃并获，他自己也承认了 那个混蛋！刚才警察录口供的时候，他还笑着说“就是给张桂源点教训”！我当时就想冲上去打他，被警察拦住了！
张桂源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转身就往走廊外走，陈奕恒赶紧拉住他。
陈奕恒桂源哥，你去哪？
张桂源去派出所 我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奕恒我跟你一起去！我刚才没跟警察说清楚，李哲当时还说了些奇怪的话，说什么“张桂源藏得够深”，还说“等他把那秘密抖出来，看杨博文还怎么护着他”……
张桂源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李哲知道了？他知道自己不是Alpha的事了？
那个藏了四年的秘密，那个他连杨博文都没敢说出口的真相——他其实是个Omega，却一直装成Alpha在他身边，甚至靠着抑制剂硬撑着压制信息素，就怕被发现破绽——竟然被李哲发现了？
陈奕恒桂源哥？你怎么了？
张桂源没什么 走，去派出所
他必须在李哲把事情捅出去之前，堵住他的嘴。
城郊派出所的接待室里，李哲被铐在椅子上，脸上还带着挑衅的笑。看见张桂源进来，他吹了声口哨。
路人甲哟，这不是张大“Alpha”吗？终于舍得露面了？
张桂源你对函瑞他们做了什么？
路人甲做了什么？就是让他们替你受点教训而已 谁让你总装成Alpha在杨博文身边晃？你以为你配吗？一个Omega，偏偏要装成Alpha，你不觉得恶心吗？
张桂源我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
路人甲想怎么样？我想让杨博文知道，他心心念念依赖的“Alpha”兄弟，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一个Omega，却装了四年的Alpha，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觉得被你骗得好惨？
张桂源的瞳孔猛地收缩。果然，他知道了。
张桂源你敢！你要是敢告诉博文，我绝不会放过你！
路人甲放过我？你现在就动我一下试试？这里可是派出所，你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警察告你袭警！到时候杨博文不仅会知道你的身份，还会知道你是个暴力狂，你说他还会信你吗？
张桂源的手在颤抖，理智和怒火在脑子里疯狂拉扯。他知道李哲是故意激怒他，可他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杨博文可能会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他，他就觉得心脏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他最怕的，从来不是身份暴露，而是失去杨博文的信任。
路人甲怎么不说话了？怕了？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你跟杨博文断交，再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张桂源你做梦！
路人甲那就等着杨博文知道真相吧 我已经托人带话了，估计他现在……
杨博文估计我现在什么？
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张桂源猛地回头，看见杨博文站在接待室门口，脸色平静得看不出情绪，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张桂源博文？
他听到了多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李哲显然也没想到杨博文会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换上那副挑衅的表情。
路人甲杨博文？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于张桂源的……
杨博文不用了 这是李哲涉嫌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的补充证据，包括他之前威胁其他同学的录音和视频 另外，我已经申请了精神鉴定，怀疑他有暴力倾向，麻烦你们跟进一下
警察接过文件，点了点头。
路人乙好的，杨先生，我们会处理的
路人甲杨博文，你什么意思？你别转移话题！我要说的是张桂源的事！他是个Omega，他骗了你四年！他根本不是什么Alpha！
杨博文的目光终于落在张桂源身上，那眼神很平静，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朋友。
张桂源的心跳得飞快，手脚冰凉。他宁愿杨博文骂他，吼他，也不想看到他这样平静的眼神。这种平静，比任何指责都让他害怕。
杨博文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麻烦警察同志把他带下去吧，别耽误我们谈话
警察点了点头，示意同事把李哲带走。李哲还在挣扎着大喊。
路人甲杨博文！你别不信！张桂源真的是Omega！他一直在骗你！他根本保护不了你，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直到李哲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接待室里才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张桂源和杨博文，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尴尬和紧张。
张桂源博文，我……
杨博文却先开了口，语气依旧平静。
杨博文你没事吧？刚才他有没有伤到你？
张桂源我没事 博文，李哲说的那些……
杨博文我听到了 ，但我更关心函瑞和杨涵博的情况 ，医生怎么说？
张桂源彻底懵了。他听到了？那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桂源医生说……说函瑞还在监护室观察，杨涵博没什么大事 博文，你听到李哲说的话了，对不对？他说我是……
杨博文嗯，听到了 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函瑞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张桂源看着他收回的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宁愿杨博文质问他，哪怕是生气也好，可他现在这样，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反而让他觉得恐慌。
张桂源博文，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博文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比刚才冷淡了些。
杨博文没有...只是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张桂源时间？什么意思？
杨博文张桂源，我们先分开几天吧
张桂源分开？就因为李哲说的那些话？你信了他？
杨博文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是我需要时间想想 。也……给你时间，想清楚为什么，四年了，你都不肯告诉我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让你觉得……连这点信任都给不了我
张桂源看着他平静的脸，听着这句轻飘飘却带着千斤重的话，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很陌生。他藏了四年的秘密，他鼓足勇气想要坦白的心情，在这一刻，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原来杨博文不是不介意，只是他的失望，比愤怒更伤人。
张桂源好， 分开就分开
他转身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
张桂源函瑞那边有我，你……先回去吧
杨博文没有回答。张桂源也没有再等，推开门，快步走进了外面刺眼的阳光里。
阳光很暖，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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