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一道幽蓝色的空间裂隙在“银翼裁决号”舰桥前方无声地张开。一艘造型流畅、覆盖着光滑黑色装甲、没有任何可见武器平台的穿梭艇悄然滑出。艇身侧面，烙印着最高审判庭的天平与法典徽记。
舰桥舱门滑开，特级审判官莉娅·光语和托兰·铁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莉娅穿着特制的审判官制服，外罩一件带有能量防护功能的深蓝色斗篷，腰间悬挂着一枚造型古朴、中心镶嵌着一颗散发柔和白光晶体的金属圆盘——“法典之眼”。她年轻的脸庞上布满寒霜，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主屏幕上那正在吞噬“刚毅号”残骸的阴影巨物。
托兰·铁律则是一身笔挺的深黑色法官袍，面色阴沉，眼神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手中紧握着一柄象征审判权柄的金属权杖，杖头雕刻着咆哮的狮首。
“塞琳娜总将，”莉娅的声音带着审判官特有的冷冽穿透力，直接压过了舰桥的警报声，“根据阿尔西斯最高审判官授权，特别司法观察团正式接管战场记录与战时法纪监督权！请立即提供当前战场态势及圣谕执行情况完整报告！”她举起腰间的“法典之眼”，那晶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一股无形的记录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舰桥。
托兰则上前一步，权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塞琳娜和舰桥军官：“最高审判庭特别监督！任何在圣谕执行过程中玩忽职守、畏敌不前、或违反《帝国战争法》的行为，都将被记录在案！塞琳娜总将，你的舰队未能有效阻止未知威胁脱离裂痕，导致‘刚毅号’及全体官兵损失！你作何解释？！”
塞琳娜缓缓转过身，银灰色的眼眸迎上两位审判官截然不同的目光。舰桥的猩红警报光在她冷峻的脸上投下坚毅的轮廓。她没有理会托兰近乎指控的质问，而是直接看向莉娅，声音沉稳而清晰：
“莉娅审判官，托兰审判官。圣谕执行遭遇重大意外。虚空熔炉因不明原因失控，能量喷发导致Ω枢纽核心区维度结构撕裂，形成当前‘混沌裂痕’（代号：伤口）。裂痕内部涌现未知高威胁实体（代号：阴影吞噬者），对常规能量及动能武器展现极高抗性，甚至具备吞噬物质强化自身的特性。圣痕殿堂已介入，正执行‘圣盾协议’试图封堵裂痕，阿贾瑞斯部队同时参与对裂痕内部威胁的清除行动。我舰队正全力配合，但战况极其不利。‘刚毅号’的损失，是面对未知威胁时的必要代价。”
她调出战场记录，将熔炉失控、裂痕形成、圣痕与阿贾瑞斯诡异协同作战的片段，以及“刚毅号”被吞噬的惨烈景象，快速展示给两位审判官。尤其是圣痕骑士与阿贾瑞斯领主在主控室门口短暂对峙的画面，以及湮灭工程师攻击方尖碑的瞬间，被“法典之眼”的白光重点标记记录。
托兰看着“刚毅号”被活生生捏碎的影像，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随即被更深的戾气取代：“代价？帝国的星舰和忠诚士兵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代价！塞琳娜总将，你的指挥是否过于保守？！为何不集中所有火力饱和攻击裂痕本体？或者派遣突击队进入裂痕内部…”
“托兰审判官！”莉娅厉声打断了他，她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画面，尤其是阿贾瑞斯部队出现的片段，“根据《帝国战争法》第7章第3条，在遭遇完全未知且现有武器无效的高威胁目标时，指挥官的首要职责是保全舰队有生力量，收集情报，而非无谓牺牲！塞琳娜总将的判断符合战时法规！”她转向塞琳娜，语速加快，“你提到圣痕殿堂与阿贾瑞斯部队同时在裂痕区域作战？是否有直接证据表明阿贾瑞斯部队介入了熔炉控制中枢？”
“有间接战场记录，”塞琳娜迅速调出一段模糊但关键的影像：在熔炉能量洪流喷发撕裂穹顶前的瞬间，主控室内一闪而过的、挥舞阴影巨刃的庞大身影和幽蓝的短刃轨迹。“以及，我们接收到了来自金属大陆内部、属于阿贾瑞斯部队特有的、高强度的负能量及生物改造信号特征，位置就在主控室！”
莉娅眼中精光爆射！“法典之眼”的白光瞬间变得炽烈！“记录！最高优先级！阿贾瑞斯卫戍部队（代号：阴暗面）在未获公开授权情况下，介入Ω枢纽核心区作战，并与圣痕殿堂（代号：光明面）发生直接冲突，其行动疑似与虚空熔炉失控存在关联！”她猛地看向那道仍在翻滚的混沌裂痕，以及裂痕深处越来越多、蠢蠢欲动的巨大阴影轮廓。“托兰审判官！根据阿尔西斯阁下的授权，我要求你立刻履行监督战时法纪职责！重点监控战场是否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滥用及…针对次元智慧存在的灭绝行为迹象！裂痕内部涌出的，可能不仅仅是‘怪物’！”
托兰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莉娅和塞琳娜，又看向屏幕上那地狱般的景象，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会监督！但莉娅审判官，请注意你的言辞！任何对陛下直属力量的质疑，都可能被视为不忠！”
莉娅不再理会他，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伤口”上。通过“法典之眼”的增强感知，她似乎能隐约“听”到裂痕深处传来的、并非物理声响的嘈杂低语——那是无数混乱、痛苦、饥饿和冰冷恶意的意识碎片组成的洪流。而在这些令人作呕的杂音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两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恐惧与绝望的“信号”… 像落入蛛网的飞虫，正在被周围的黑暗疯狂撕扯、吞噬。
她的心沉了下去。阿尔西斯阁下扩展的“反次元智慧存在罪”概念… 可能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早、更残酷地降临在这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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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山，灵识殿堂。
永恒的金色薄暮被一种不祥的震颤打破。殿堂内流动的光髓墙壁上，那些柔和的光流变得紊乱、黯淡，如同垂死之人的脉络。灵识主晶（Luminar Core）悬浮在殿堂中央，原本晶莹剔透、折射着亿万星辰缩影的水晶棱柱，此刻竟蒙上了一层灰翳！一道细如发丝、却清晰无比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贯穿了晶体的一角！
“呃啊——！”首席祭司赛拉弗（Seraphiel）猛地捂住额头，跪倒在地，金色的血液再次从七窍中渗出，比上一次更加汹涌。其他六位祭司也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剧烈抽搐，共享的精神网络中充斥着无法解析的、尖锐刺耳的噪音，以及…一丝从未有过的、来自圣所深处意志的波动。
那不再是纯粹的、冰冷的、至高无上的命令意志。
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
好奇？
赛拉弗在剧痛与精神撕裂的边缘，艰难地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常情绪碎片。这丝情绪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陛下…也会惊愕？对什么惊愕？对Ω枢纽的失控？对那道裂痕？还是…对裂痕深处的东西？
“核心…裂痕…意志…污染…”他挣扎着，试图向其他祭司传递这可怕的发现。但精神网络中的噪音和来自主晶裂痕的、如同实质般的混乱冲击，瞬间淹没了他的意念。
就在这时，主晶上那道细小的裂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闪烁的光芒并非纯净的白金，而是…一丝转瞬即逝的、污浊的暗红。
如同裂痕深处那无数只眼睛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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Ω枢纽核心区，“伤口”混沌裂痕边缘。
圣痕骑士们构筑的“圣盾”光柱依旧顽强地抵在裂痕之上，纯白的光芒与翻滚的黑暗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湮灭嘶鸣。裂痕的扩张被暂时遏制，但其内部翻滚的黑暗却愈发狂暴，仿佛被激怒的兽群。
裁决领主的阴影巨刃每一次挥砍，都能将一片试图凝聚成型的阴影或负能量漩涡劈散，暗红的污血（如果那粘稠的黑暗液体算是血）四处飞溅。虚空撕裂者如同致命的幽影，在裂痕边缘跳跃闪烁，每一次现身，幽蓝的短刃都会精准地刺入一个刚刚张开的、意图吞噬物质的孔洞，引发一阵无声的、只有精神能感知到的痛苦尖啸。湮灭工程师则不断发射着无形的能量束，干扰着裂痕内部某些能量节点的凝聚。
然而，裂痕深处的反扑更加凶猛。
轰！
数条由纯粹负能量构成的、粗如星舰主炮的暗紫色光束，毫无征兆地从裂痕深处射出，狠狠轰击在圣痕骑士们构筑的圣光屏障上！屏障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一名位于边缘的圣痕骑士如遭重击，身形踉跄后退，铠甲上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与此同时，十几团更加凝练、速度更快的粘稠阴影如同炮弹般从裂痕中喷射而出，目标直指正在外围清理小型威胁的阿贾瑞斯部队！裁决领主咆哮一声，巨刃横扫，将几团阴影劈散，但仍有几团狠狠撞在两名灰烬先锋身上！这些强大的生物改造战士身上的能量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破碎，厚重的生物装甲被那粘稠阴影覆盖，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阴影如同活物般疯狂向装甲缝隙里钻去！两名灰烬先锋发出非人的痛苦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膨胀，眼看就要被从内部撕裂、转化！
“废物！”裁决领主怒吼，阴影巨刃毫不犹豫地横扫而过！两道污浊的血光冲天而起，那两名被污染的灰烬先锋连同他们身上蠕动的阴影，瞬间被斩成两段，又在巨刃附带的湮灭之力下彻底化为飞灰！
“保持距离！用‘熵灭炮’！”裁决领主对着通讯（如果阿贾瑞斯内部存在通讯的话）咆哮。残余的阿贾瑞斯士兵立刻后撤，手臂或肩部的生物组织变形、张开，露出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炮口，发射出一道道带着强烈熵增、加速物质腐朽崩溃的暗红色光束，轰向那些不断涌出的阴影团块。
战场陷入了更加混乱血腥的僵持。圣痕骑士的光盾在裂痕和内部攻击的双重压力下艰难维持。阿贾瑞斯部队在裂痕边缘与不断涌出的阴影怪物绞杀成一团，伤亡惨重。帝国舰队环绕在外围，火力全开，却只能对裂痕外围的阴影造成有限干扰，对核心的“阴影吞噬者”本体束手无策，反而要不断躲避从裂痕中射出的、足以洞穿护盾的负能量光束。
塞琳娜·银刃站在舰桥，看着己方一艘驱逐舰被突如其来的暗紫光束擦中，护盾过载，舰体撕裂开巨大的口子，冒着浓烟翻滚着失去控制。她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常规武器无效，突击等于送死，皇帝的禁卫也陷入苦战…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伤口”不断扩大，吞噬一切？
“维克多！空间架构部队还能做什么？能不能用空间锚强行闭合裂痕？”塞琳娜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可能！将军！”维克多的声音充满疲惫和绝望，“裂痕区域的维度法则已经完全混乱！任何空间稳定设备靠近都会被瞬间撕碎！我们…我们缺乏理解这种层级空间崩溃的理论基础和技术手段！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更高层面的力量…直接修改那片区域的底层规则…”维克多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那需要皇帝，或者至少是灵识殿堂那个层级的力量，直接出手。
莉娅·光语紧握着“法典之眼”，那枚晶体此刻微微发烫，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记录着战场的一切，尤其是裂痕深处那些混乱意识流中，那几丝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绝望的求救信号。她猛地抬头，看向塞琳娜：“塞琳娜总将！裂痕内部！有智慧生命信号！它们正在被那些阴影吞噬！请求舰队火力掩护！尝试建立精神链接或救援通道！”
“莉娅审判官！你疯了？！”托兰·铁律厉声喝道，“为了几个不知真假的异维度信号，让舰队冒险靠近那种东西？这是拿帝国的力量开玩笑！我命令你…”
“我的职责是记录一切！包括可能的战争罪行！”莉娅毫不退让，目光如炬，“根据阿尔西斯阁下的授权，我有权尝试接触并确认次元智慧存在的状况！这是法理赋予我的权限！塞琳娜总将！”
塞琳娜的目光在莉娅坚定的脸庞和主屏幕上那地狱般的裂痕之间急速扫视。理智告诉她，靠近裂痕是自杀。但看着舰队在裂痕外围被动挨打，看着皇帝的禁卫也陷入苦战，看着那道裂痕如同溃烂的伤口般不断扩大…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在她心中升起。
就在她即将做出决断的刹那——
异变，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道翻滚的混沌裂痕，中心区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般，猛地向内塌陷！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轮廓，正从裂痕的最深处，缓缓地、无可阻挡地…上浮！
首先出现的，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足以让恒星在其面前也显得渺小的眼睛。
它占据了裂痕中心视界的绝大部分。眼白是浑浊的、翻滚着星云尘埃的暗黄色。瞳孔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闪烁着一点冰冷、漠然、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幽蓝光芒。
没有眼睑，没有情感，只有纯粹到令人灵魂冻结的…观察。
这只巨眼出现的瞬间，整个战场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圣痕骑士们的光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剧黯淡！裁决领主的咆哮戛然而止，猩红的巨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本能的、源自生命层次压制的恐惧！帝国舰队的所有仪器瞬间被强烈的干扰雪花淹没！连“银翼裁决号”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解体！
莉娅·光语手中的“法典之眼”晶体发出刺耳的悲鸣，白光疯狂闪烁，记录力场剧烈波动，几乎崩溃！她本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面前的操控台上！
塞琳娜·银刃死死抓住指挥台，指甲深深嵌入坚硬的合金中，银灰色的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到极致，倒映着屏幕上那只占据了整个视野的、来自深渊的巨眼！
Ω枢纽的伤口深处，那连接着无尽未知维度的裂痕中，一个古老到超越时间、强大到蔑视规则的存在…仅仅睁开了一只眼睛，便将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连同皇帝最强大的禁卫，一同拖入了冰冷的、绝望的深渊边缘。
战场上的炮火、嘶吼、能量湮灭的尖啸，在这一刻，万籁俱寂。只剩下那只巨眼，冷漠地凝视着这片陷入死寂的战场，以及战场上那些渺小如尘埃的生灵。裂痕边缘翻滚的黑暗，如同臣民般温顺地簇拥着它，等待着它的下一个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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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节发完了，今晚争取发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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