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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灵胚裂痕,薪火抉择

红线埋骨相思化灵

冰冷的山风灌进天然形成的石窟,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如同亡灵的哭泣。阿阮紧紧抱着沈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到石窟最深处一块相对干燥避风的石壁下。篝火的光芒微弱地跳动着,映照着沈肆毫无血色的脸和胸前那柄触目惊心的诅咒骨刃。

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中逸散出来,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贪婪地侵蚀着新生的血肉,并向内渗透,试图污染沈肆刚刚稳固下来的魂体。噬魂咒的残留更是被这同源的诅咒彻底激活,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反扑,两种邪恶力量里应外合,让沈肆的灵魂波动变得混乱而微弱,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

“沈肆…沈肆你醒醒!看着我!”阿阮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忙脚乱地撕下衣襟,试图为他止血,但普通的布条一接触到伤口边缘的黑气,瞬间就变得焦黑腐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沈肆教给她的所有关于缝魂师处理魂伤和诅咒的基础知识。她颤抖着双手,调动心口魂线印记中残余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凝聚出几缕纤细的魂线,试图探入伤口,进行“魂线缝合”来稳定伤势、阻隔诅咒蔓延。

然而,她的魂力相对于主祭留下的诅咒和狂暴的噬魂咒残留来说,实在太微弱了。魂线刚一接触那翻涌的黑气,就如同冰雪投入沸油,瞬间被污染、侵蚀、寸寸断裂!反噬的力量震得阿阮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不行…力量不够…远远不够…”阿阮绝望地看着沈肆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微不可查。他灵魂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比当初在古宅看着他消散时更甚!那时她至少还有一线渺茫的希望去追寻,而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却要眼睁睁看着他再次离去?

不!绝不!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阿阮的绝望。逆向转嫁!像在石窟休养时,她为了唤醒他而做的那样!但那次只是引导,而这次…是将自己仅存的本源,强行渡给他!

没有时间犹豫了!阿阮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清明,随即被不顾一切的疯狂取代。她猛地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黯淡的魂线印记。她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魂力,狠狠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

指尖刺破皮肤,一滴带着微弱金芒、凝聚了她生命本源和灵魂力量的心头精血被逼了出来!与此同时,她左手猛地按在沈肆胸前骨刃旁的伤口边缘!

“以吾魂为桥…以吾血为引…沈肆!接住!”阿阮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

她心口的魂线印记爆发出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刺目红光!印记的力量被她强行逆转,不再是吸收或链接,而是化作一条燃烧着自身生命与灵魂的通道!她将刚刚逼出的那滴心头精血,连同魂线印记中储存的、属于沈肆本源的那部分魂力,以及她自身仅存的、微弱的“生之念力”,毫无保留地、狂暴地向着沈肆的灵魂和伤口逆向灌注而去!

“呃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阿阮!仿佛灵魂被撕裂,生命力被粗暴地抽离!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枯槁灰败,如同深秋的荒草!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加深,皮肤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干枯的树皮!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油尽灯枯的气息弥漫开来!

然而,这疯狂的、近乎自杀的举动,却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股纯净的、带着阿阮生命烙印和强烈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最炽热的熔岩,狠狠撞入沈肆被诅咒和噬魂咒占据的伤口!

嗤——!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翻涌的黑气遇到这股力量,发出了剧烈的、仿佛被灼烧的嘶鸣!原本疯狂侵蚀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逼退!沈肆混乱濒死的灵魂如同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至关重要的梳理!

沈肆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双眼剧烈地颤动起来!

“阿…阮…”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干涩的呼唤,从沈肆苍白的唇间溢出。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阿阮那张近在咫尺、却如同瞬间枯萎凋零般的容颜。灰白如死灰的头发,深深刻入皮肤的皱纹,枯槁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脸颊,以及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光的眼睛…

沈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灭顶的海啸将他淹没,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即将彻底失去她的恐惧!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抬起沉重如灌铅的手臂,死死抓住了阿阮那只还按在他伤口上、枯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腕。

“不…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再…这样!”

阿阮被他抓住手腕,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软软地倒向他的胸膛。她靠在他冰冷的颈窝,气若游丝,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嘴角却艰难地勾起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满足的弧度。

“…你…醒了…就好…”

话音未落,洞外呜咽的风声中,隐约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如同夜枭般的唿哨,还有利爪摩擦岩石的细微声响。

追兵的踪迹,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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