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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星烬残碑

星墟道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数息,也许是几个时辰。

那永恒的黑暗深处,似乎出现了一点……光?

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稳定闪烁的淡蓝色光辉。如同黑夜中海船看到的第一颗救赎星辰。

这点光芒在黑暗中是如此耀眼,瞬间吸引了他残存的意识。

靠近它……那里……安全……

一股源自枯寂烙印深处的、非理性的直觉冲动猛地攥住了他!

在这股直觉的驱使下,他不知从何处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凭借着水流的惯性,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艰难地、拼尽全力地向着那点淡蓝光辉的方向划去!

他冲破了水面,撞开一层黏稠的东西,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干硬的地面上!

紧接着是两声同样沉闷的重物落水声和挣扎着爬上岸的声音——陆离和苏槐也紧随其后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云烬剧烈咳嗽着,吐出浑浊的河水,意识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他勉强抬起头,看向那指引方向的蓝光来源——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半封闭的地下溶洞。

洞窟穹顶极高,笼罩在无法看透的浓重水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放射性矿物气息和某种类似臭氧的、带着刺激性的奇特味道。

而他们所处的,正是溶洞边缘一块巨大的、略微高出水面的岩石平台。

在平台正中央,矗立着一块极其特殊的“东西”!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钟乳石柱。

那是一个碎裂的、只剩下半截的碑状物体!

其材质既非岩石,也非金属,而是某种未知的、闪烁着内敛星芒的半透明晶体!

碑体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裂痕,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恐怖冲击。碑体顶端斜斜断裂,其原本完整的形态已不可考。

那点指引云烬脱离水流的淡蓝色光辉,正是源自这块残损石碑的深处!

石碑表面那些裂痕之中,正流淌着如同血液般缓慢流动的深蓝色能量光流!

光芒微弱却恒定,带着一种古老、悲怆、如同亡者最后执念的不灭意志!

云烬的目光凝固在那残碑表面唯一还能辨识的部分——那上面用一种极其古老、非星骸文明所能书写的复杂星符,镌刻着三个残缺的字迹:

“星烬…碑”

星烬碑?

这是……某种记录?某种标识?还是一种……墓碑?

然而,更让云烬心惊肉跳的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流淌的蓝色光流,当“星烬”二字映入脑海的瞬间——

嗡!!!

他胸腔内的枯寂烙印!剧烈跳动起来!不再是狂暴和混乱,而是一种强烈的共鸣!

一种如同迷失多年的旅人终于找到故园标记的悸动!

同时,断断续续的、更加清晰的画面碎片,夹杂着冰冷沧桑的信息流,蛮横地涌入他的意识:

画面一: 无穷的星骸残骸组成冰冷的陨石带……一柄缠绕着暗紫色终焉光焰、形态与云烬记忆中父亲所用佩剑极其相似的巨大石剑,如同墓碑般刺破虚空,深深钉在一块巨大的、燃烧着蓝色星焰的未知石碑上(与眼前残碑形态相似)!

信息碎片: “…星火余烬…葬火遗骸…封禁于此…”

画面二: 无数道散发着恐怖波动的人影(形态各异,有星骸文明风格,更有身披星辰纹路者)……正前赴后继地冲向那巨大的燃烧星碑!

他们的力量、他们存在的痕迹,被石碑吸入,转化为碑文上的星痕……最终化为永恒燃烧的蓝色星火!

信息碎片: “…薪柴……祭品……维系封禁……否则‘葬火’苏醒……”

星烬碑!封禁碑!葬火之墓?!

需要源源不断的“祭品”(牺牲者)以自身力量为薪,方能维系封禁,阻挡名为“葬火”的存在苏醒?!

这残破碑文传递的信息如同九天惊雷,彻底轰碎了云烬的世界观!

他体内的枯寂之力——这被他称之为“葬火”的烙印——难道只是某个更恐怖存在的微小投影?!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脑海中的惊涛骇浪。

陆离和苏槐也都挣扎着爬上了岩石平台,浑身湿透,满身泥泞,伤势进一步加重,但总算还活着。

他们同样被这块散发着蓝光的残碑吸引,眼中充满了震撼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星烬碑……”陆离看着那古老星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悲痛和沉重,“传说中的纪元标记……原来……真的存在……”

苏槐沉默地看着那流转的蓝色光流,暗紫色的瞳孔微微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但随即被更深邃的冰冷所覆盖。

她默默地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斗篷布料,紧紧按住了左肩被水流冲开又浸湿的血洞,黑色的血依然不断渗出。

哗啦……

就在此时,平台边缘浑浊的水面猛地掀起一团巨大的浪花!

一只闪烁着冰冷幽蓝光泽的金属八爪蜘蛛头部挣扎着探出水面!

它似乎被巨大的爆炸洪流裹挟冲入了暗河,但核心程序并未损坏!其复眼飞快扫描锁定岸上三个目标!特别是苏槐!

它的一条前肢猛地伸长,如同毒蝎的尾钩,带着尖锐破风声,狠狠扎向离它最近的苏槐!

同时,一道极其凝聚的橙色光束从其复眼深处射出,精准锁定苏槐正在流血的伤口!它在采集样本!分析她的血液构成!

“小心!”陆离虚弱惊呼,却无力起身。

苏槐脸色骤变!重伤之下她根本无法有效闪避或防御!

眼看那致命的前肢即将刺中苏槐的刹那——

“滚!!!”

一声压抑着无尽痛楚与毁灭意志的咆哮从云烬口中炸出!

这一次,他不再抵抗,不再犹豫!他用残存的意志力——不是引导枯寂之力离体攻击,而是将目标锁定自己重伤垂危的躯体!如同点燃最后一桶烈性炸药的引信!

嗡——!!!

以他残破的身躯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充斥着枯寂与终结气息的暗紫色光圈猛地向内坍缩!!!

光圈所过之处,空气凝固!空间呈现出一种被强行向内拉扯、即将撕裂的扭曲感!

就连星烬碑上流淌的蓝色光流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迟滞!

这股力量的目标,并非那机械蜘蛛!

而是……云烬自己体内那颗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在以自身的存在点燃最后的终焉之力!以制造一个短暂的“存在低潮点”,强行压制周遭所有能量活性——包括猎杀者机器蜘蛛的攻击动能与扫描光束!

这是纯粹的自我毁灭!只为了创造出那短暂的一瞬!

噗嗤!

那刺向苏槐的锐利前肢尖端,在触及枯寂坍缩力场边缘的瞬间,如同陷入浓稠万倍的胶水中,速度骤减!其尖端蕴含的动能几乎被剥离殆尽!

甚至连射出的橙色光束也在这股力场的扭曲下发生了剧烈的偏折!扫描数据瞬间变成一片乱码!

这一瞬间的停滞,给了苏槐一线生机!

她眼中寒光一闪,重伤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本能!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猛地抓起脚边一块尖锐的石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出!

嗤!

精准!狠辣!

石片如同飞刀,狠狠扎入了机械蜘蛛幽蓝色的复眼!将其核心光学传感器彻底破坏!

“滋啦——!!!”蜘蛛发出一阵剧烈的电子噪音!

所有攻击动作瞬间中断!失去视觉和扫描能力的它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疯狂打转!

“走……!”云烬在发出那声咆哮和引爆体内枯寂力场后,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

他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软软向前倒去。

陆离在云烬爆发坍缩力场的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意图,眼神中的震惊、痛惜和决绝一闪而过。

在云烬倒下的刹那,他强提最后一丝从星烬碑逸散蓝色光流中汲取的微弱能量(石碑与星辉同源),双手瞬间掐出繁复印诀!

“碎星引路!燃我余辉!”

噗!

陆离身体周围爆开一圈血雾!眉心的星纹发出刺目的血光,随即彻底碎裂!

他口喷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比苏槐还要惨白!

与此同时,一道极其暗淡却凝练的银色光线,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瞬间射入岩壁上方浓重的水雾之中!

光线所过之处,水雾中竟短暂地显现出一条蜿蜒向上、若有若无的星痕路径!

这是他以燃烧星族本源为代价、借助星烬碑共鸣指引出的唯一生路!

“向上!”陆离嘶吼着,喷着血沫,“那里有……出口!”

他看也不看身后陷入混乱的机械蜘蛛和失去意识的云烬,猛扑过去,用尽最后力气扛起云烬沉重的身体,踉跄着冲向星痕所指的岩壁方向!

苏槐看着那微弱闪烁即将熄灭的星痕,又看了一眼在浑浊河水中无意识飘荡的云烬那枚从不离身的、已经布满裂痕的残破玉佩(正是测灵仪式上那个祖传玉佩),暗紫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道无声疾驰的灰影。

三人(陆离背着昏迷的云烬)跌跌撞撞,顺着那即将消失的星痕指引,在嶙峋的湿滑岩壁和巨大晶簇间艰难攀爬。

身后,暗河的水面下,那只被打爆核心的机械蜘蛛徒劳地搅动水花,发出愤怒的电子嗡鸣。

更远处的水域深处,似乎还有更多的东西被刚才的爆炸和能量波动所吸引,正在蠢蠢欲动……

而在云烬昏迷中微微颤抖的手指间,那块刚刚在战斗中沾染了他和苏槐鲜血以及河底淤泥的黑色鳞片状残骸(之前引发记忆碎片的那块),其内部那丝暗紫色的微光,正与前方星烬碑流淌的蓝光极其微弱地、如同心跳般应和着,仿佛在指引着更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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