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御风牵着白悦梨的手,并未直接走向皇城,反倒拐进了热闹的朱雀大街。
黑金独角兽温顺地跟在身侧,玄色衣袍扫过叫卖糖画的小摊,惊得摊主手一抖,糖丝在石板上凝成歪歪扭扭的凤凰。
“这里便是天澜最热闹的地方?”白悦梨的紫眸里映着沿街的幌子,银发散落在宗政御风手背上,带着水晶簪的凉意。
她指尖指向捏面人的摊子,那里正有个孩童举着青鸾造型的面人欢呼。
宗政御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琥珀色眼眸里浮起浅笑:“喜欢?”
不等回答便已迈步上前,玄色衣袖拂过琳琅满目的面人,最终停在那只紫羽青鸾前。
摊主见是摄政王,手忙脚乱要下跪,却被他抬手止住:“包起来。”
白悦梨接过面人时,指腹触到温热的糯米粉,忽然想起临行前母后的话——天澜摄政王冷硬如冰。
可此刻,他正站在胭脂铺前,听掌柜絮叨哪种花钿最衬紫眸,指尖捻起支银箔蝶翅的,在她鬓边轻轻比量。
“摄政王竟会陪女子逛胭脂铺?”茶楼上的书生们忘了品茶,笔尖悬在纸上,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揉了墨。
卖花老婆婆捧着新摘的晚香玉挤过来,颤巍巍递到白悦梨面前:“公主戴上,定比皇城的牡丹还好看。”
宗政御风接过花束,亲自替她别在发间。
水晶簪与白花瓣相衬,倒让她的紫眸更像浸了露的星辰。
“往前走是琉璃阁,”他低声道,掌心裹着她的手穿过人群,“你上次说喜欢的星子盏,我让人备着了。”
白悦梨脚步一顿,面纱下的唇微微张开。
那是三年前她随使者暗访天澜时,在琉璃阁外多看了两眼的盏具,当时隔着人群,她只当是惊鸿一瞥,竟不知他也在场。
“原来你早见过我。”她仰头时,碎发扫过他的下颌,带着清甜的花香。
宗政御风喉间溢出低笑,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方才路过银铺时,他见上面錾着青鸾戏水,便执意给她戴上的。
“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他望着沿街亮起的灯笼,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就想陪你逛遍这万里河山。”
百姓们远远跟着,看摄政王替公主挡开拥挤的人潮,看他耐心等她挑选糖人,看他将掉落的发簪小心翼翼插回她发间。
卖花老婆婆抹着泪笑:“谁说摄政王冷?那是暖的地方,只给心上人看呢。”
暮色渐浓时,宗政御风抱着白悦梨坐上黑金独角兽。
“听说天澜的桂花糕最有名。”她忽然停下,望着街角那家老字号点心铺。
去年她偷偷来天澜游玩,曾在这里躲雨,掌柜的给过她一块温热的桂花糕。
宗政御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进去。
片刻后,他拿着油纸包出来,递到她面前。
油纸裂开的缝隙里飘出甜香,白悦梨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语气平淡,却在她接过糕点时,不动声色地挡开了挤过来的孩童。
那孩子手里的风车扫过他的衣袍,留下一道浅痕,他却毫不在意。
走到胭脂铺前,老板娘捧着一盒桃花膏迎出来:“摄政王殿下,这是新制的,最衬长公主的肤色”
白悦梨刚要推辞,手腕却被宗政御风轻轻按住。
“包起来。”他从袖中摸出银两,递给老板娘,“记账上。”
老板娘捧着银两的手都在抖——谁不知道摄政王素来极简。
她偷瞄着白悦梨,见那银发女子低头时,面纱下的脸颊似乎泛着红晕。
行至护城河边,晚风吹起白悦梨的面纱一角,露出小巧的下巴。
宗政御风忽然驻足,从怀中取出一支玉簪,簪头是展翅的青鸾,与她发间的水晶簪相得益彰。
“去年你落在点心铺的。”他声音低沉,“孤找了三个月。”
白悦梨猛地抬头,紫眸里闪过震惊,原来去年那个撑着油纸伞、沉默站在屋檐下的玄衣男子,竟是他。
她抬手抚上发间的玉簪,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宗政御风望着她,忽然开口:“七日后的婚礼,想办得热闹些,还是安静些?”
白悦梨望着河面倒映的双星,轻声道:“按照天澜的传统来就好”
夜色渐浓,两人的身影被灯笼拉得很长。
百姓们看着摄政王亲自为长公主拢紧被风吹开的披风,忽然懂了——那些年的不近女色,不过是在等一个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备,陪她逛遍长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