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宫宴设在紫宸殿,琉璃灯串垂落时,映得满殿水晶杯盏泛着流光。
白悦梨挽着宗政御风的手臂刚落座,就听见殿中传来嗡嗡议论——天澜国的灵力修士们正围着新入宫的镇北侯公子,七嘴八舌吹嘘他刚破了灵阶七层,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听闻凤鸾国女子多擅音律辞赋”镇北侯公子忽然转过身,举杯朝主位这边遥遥一敬,唇角勾起的笑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慢“却不知实力如何?不如趁此良宵,与在下切磋一二,让我等开开眼界?”
宗政御风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琥珀色眼眸已泛起冷意,正要开口,白悦梨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背。
她抬眼时,鬓角的珍珠步摇随动作轻晃,细碎的光落在眼尾:“既蒙公子赐教,敢不从命”
殿中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骚动,众人纷纷往后退开,腾起一片宽敞的空地。
白悦梨解下狐裘斗篷递给侍女,素白广袖扫过地面时,腕间银铃轻响,反倒衬得她身姿愈发清冷。
镇北侯公子见状,愈发得意,抬手便祭出灵器寒霜剑。
那剑身刚出鞘就腾起三尺寒气,灵力裹挟着风雪般的威势朝白悦梨压来,殿中几位修为稍浅的官员已忍不住惊呼——这般凌厉的攻势,寻常灵阶六层修士都很难接得住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白悦梨素手轻扬,一道深紫色的光晕自她掌心漫开,瞬间凝聚成一把长柄镰刀。
镰身泛着紫到发黑的光泽,仿佛淬过万年寒冰,又似藏着无尽深渊,周身萦绕的死亡气息让殿中暖炉都仿佛失了温度。
那形制古朴诡谲,竟无人能看出品阶,只觉被镰刃扫过的目光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是……”镇北侯公子脸上的得意僵住了,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
白悦梨握着镰柄轻轻一转,镰身带起的气流竟将对方袭来的寒气尽数绞碎。
她抬眼时,眼底映着琉璃灯的碎光,语气平淡无波:“公子请”
宗政御风在主位上缓缓放下酒杯,唇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早知道他的梨儿藏着惊世的锋芒,今日这般,不过是让这些有眼无珠的人瞧瞧——他护在羽翼下的珍宝,原是能令天地变色的存在。
观战的羽林卫统领见状,按捺不住心头火气,猛地一拍腰间符箓袋:“王妃且慢!”
他大步踏出人群,手中已捏着张赤红符箓,符纸边缘泛着灼热的金光“这是在下家传的烈火符,王妃若能接下,属下便心服口服!”
话音未落,符箓已脱手飞出,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整个紫宸殿仿佛被投入火炉,热浪灼得人睁不开眼。
殿中侍女们惊呼着后退,却见那滔天烈焰在靠近白悦梨三尺之地时,竟像被无形的墙挡住,猛地顿住。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她指尖凝着团深紫色灵力,正慢悠悠地缠绕着那团烈火。
那火舌在她掌心翻涌,却半点伤不到她分毫,反倒像被驯服的野兽,渐渐收敛了凶性。
不过片刻,烈火竟被那紫色灵力揉成点点火星,在空中凝结成朵冰梅,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光,轻轻落在统领肩头。
“嘶——”羽林卫统领僵在原地,看着肩头那朵凉丝丝的冰梅,满脸骇然。
他这烈火符连岩石都能烧化,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化作了玩物。
“灵力操控竟能如此精妙?”宗政御风身旁的太傅抚着长须,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老夫研究灵力六十载,竟看不出王妃的灵阶深浅,当真是后生可畏!”
白悦梨收回冥王镰刀,刚要转身退回席位,殿外忽然又涌上三人。
为首的是钦天监少监,身后跟着两位禁军修士,三人呈品字形站定,灵力交织间,竟布出张金色光网,网眼处流转着符文,显然是天澜国引以为傲的三星阵。
“我等三人愿向王妃讨教!”少监高声道,光网已带着千钧之力罩下,连殿梁上的琉璃灯都被震得摇晃。
宗政御风眉峰骤然紧蹙,掌下已凝聚灵力,正要制止。
却见白悦梨忽然旋身,原本绾着的发髻不知何时散开,三千银丝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素白广袖翻飞的瞬间,殿中烛火“噗”地齐齐熄灭,唯有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辉,像暗夜里陡然绽放的月华。
“这是……凤鸾国的‘碎星诀’?”有曾游历过凤鸾国的老臣低呼出声,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话音未落,白悦梨指尖已弹出无数光点,那些光点看似散漫如星子,却像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撞上光网的每个衔接处——正是三才阵最薄弱的破绽。
只听“咔嚓”几声脆响,那张坚不可摧的金色光网竟寸寸碎裂,化作流萤消散在空气中。
三位修士齐齐后退三步,望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指尖,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他们合力布下的阵法,竟被对方轻描淡写破了去。
宗政御风忽然低笑出声,起身走到白悦梨身边,自然地替她拢了拢微乱的衣襟。
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时,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还有哪位想与孤的王妃切磋?”
这话看似询问,目光扫过之处,却再无人敢应声。
满殿寂静里,唯有他掌心的温度,与她发间的银辉相映,成了这场宫宴最耀眼的光。
宴席散时,宗政御风牵着她穿过覆雪的回廊,檐角垂落的冰棱折射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踩在积雪上发出簌簌轻响。
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将她严严实实拢进怀里。
狐裘斗篷将两人裹在一处,他下颌抵着她发顶,语气沉得像结了冰:“往后不许再这样冒险”
白悦梨刚要开口,就觉他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替她拈去片沾着的雪花,动作柔得不像方才在殿中震慑众人的摄政王。
“若是伤着了……”他顿了顿,声音里竟泄出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我会心疼”
白悦梨仰头时,正撞见他低头望过来的眼神。
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廊下的宫灯,漾着的暖意比怀中的暖炉更烫人,方才在殿中强装的镇定早已散去,只剩下后怕与珍视。
她忽然伸手环住他腰侧,将脸埋进他衣襟:“我没事的,你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心口“有殿下在,我怎么会受伤”
宗政御风低笑一声,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鬓角的落雪蹭在她发间,融成细碎的水珠:“嘴甜。”话虽如此,声音里的紧绷却已松开:“还有,不是殿下,是夫君”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宗政御风单手抱着白悦梨走过雪映的长阶,身后是渐渐亮起的宫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