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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子的旅行

村头约有家杂货铺

1

  暮色漫过赤水河,粼粼波光里,乌蒙山影若隐若现。渡口老船工的号子刚消散,云雾便裹挟着传说涌来——

  河滩巨石后,几个孩童撞见奇异景象:一位银饰叮当的姑娘,指尖抚过岩壁,赤水河畔的古老图腾竟流转起微光,在她脚边,乌蒙山特有的蓝杜鹃“唰”地疯长,花瓣上冒出先辈们围猎、祭祀的画面,连湍急的河水都不闹了,静静照着这场穿越时空的事儿,把赤水河和乌蒙山的灵气,搅和成能摸得着的奇幻景象。

  受此景象刘关炎灵感大发,即刻掏出了怀中的那黑色本子,从腰间掏出了一只钢笔,即刻把此场景写了进去…

  “云雾就跟偷了故事的小贼似的,裹着传说往河滩那里钻,裹挟了千年的回忆。

  碰到这稀奇事儿的时候,我和几个娃正猫在大石头后面,岩壁边上站着个银饰叮当响的姑娘,手指头刚碰到岩壁,赤水河边那些老图腾居然活过来了,泛着像萤火虫一样的微光。

  再看她脚边,乌蒙山特有的蓝杜鹃疯了一样“唰”地长起来,花瓣上突然就有咱们老祖宗围猎、祭祀的样子,连河水都看傻了,安安静静照着这穿越年月的景象,把赤水河和乌蒙山的灵气,搅和成像伸手能摸到的奇幻画儿……“刘关炎收起了手中的笔望向远方,本子上的字迹还未干,蓝杜鹃的花瓣突然脱离花枝,悠悠飘向河面,河水接住花瓣的瞬间,微光化作一道光门,先辈围猎的喊杀声、祭祀的吟唱声混着山风,直直灌进孩童耳朵。

  刘关炎手一抖,钢笔在纸上画出道歪扭墨痕。那姑娘却笑了,银饰随笑声轻晃:“这是乌蒙山给咱们开的窗,瞅仔细咯!”围猎的汉子们竟从光门里探出身子,赤着的脚沾了赤水河水,又带着水花“啪嗒啪嗒”落在河滩,吓得孩童们退到巨石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

  祭祀的老巫祝捧着蓝杜鹃,一步步走向光门,花瓣上的画面竟活了,先辈们冲刘关炎招手,似要拉他进这千年传说里。河水又“哗啦啦”闹腾起来,和着号子声,把光门冲得愈发透亮,连乌蒙山的影子都跟着晃,要把这现世和往昔,彻底搅成一汪奇幻的梦。

  刘关炎:“这里很美呢,每一处都显出那种自由感“

  话音刚落,与其同行的陈大力便连忙接上话题:“可不嘛,这可比我们天山镇要漂亮的多呢“陈大力肥胖的身躯,这么多天还是没有瘦下去,或许正如刘关炎所料,娶了媳妇,他也瘦不下去的。

  那姑娘似乎看出了窘迫,便很热情地再次回应道:“接着写吧,很美呢,可要把我们这种热情写出来哦。“话毕那姑娘就回头对着刘关炎甜甜笑道。

  刘关炎愣了愣,赶紧又抓起笔,笔尖在纸上沙沙跑:“那姑娘笑起来,银镯子叮铃铃响,比咱天山镇的山泉还清亮。她瞅着我和大力,眼里全是热乎气,说这光门里的故事,早该让外头来的娃听听。”

  “大力凑过来,胖手抓着后脑勺直乐,说这蓝杜鹃比他媳妇绣的帕子还好看,姑娘就捂着嘴笑,往他手里塞了朵刚开的,花瓣上还沾着山露水,凉丝丝的。”

  “风从光门里钻出来,带着老祖宗烤猎物的香味,还有祭祀时的米酒气。围猎的汉子冲大力招手,让他过去试试拉弓,大力脸憋得通红,姑娘就推他一把:‘怕啥?都是自家先辈!’”

  “我低头写着,笔杆上沾了点蓝杜鹃的粉,抬头时,看见姑娘正给躲在石头后的娃们分野果,银饰的光混着光门的亮,把她脸照得像朵刚开的蓝杜鹃——这地方啊,山是活的,水是热的,人呢,比乌蒙山的太阳还暖。”

  “大力突然喊:‘关炎你看!老巫祝给咱递酒呢!’我抬头,光门里的酒碗冒着白气,姑娘笑着说:‘喝了这碗,就是咱乌蒙山的朋友咯!’”

  刘关炎写完,把本子凑给姑娘看,她指着“物美人甜”四个字,眼睛弯成月牙:“就是这意思!咱山里人,待朋友的心,跟赤水河似的,敞亮,热乎!”

  刘关炎:“这里真的很美“似乎是有了心事,便和那姑娘说道:“我一直带着虚假的面具,去看待世界,我很自信,能处理好身边的一切,大抵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姑娘似乎看出了,在刘关炎身上的那段经历,便轻声哄道:“我爱你,我就在这,爱你的人一直在这,只是,你把她忘了吗?我不怕以后以朋友的方式重新认识,只怕再次相遇时,你身边会再也不缺…“

  刘关炎的那份傻劲似乎又犯了,一把抱住了那姑娘:“我怎么能忘呢,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两人似乎陷入了角色扮演中,在座的各位,朋友,兄弟,族人,以及旅客…都不愿去打破这份温馨的瞬间。

  小林:“我写了一首歌给,关炎哥,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唱给你听,就现在吧“

  小林拉起了二胡,二胡弦一挑,调子像赤水河的水纹,悠悠荡开——不疾不徐,带着点乌蒙山的清冽,又裹着蓝杜鹃的软香。

  “人生几度彷徨无相,

  自诩因能改变天下

  无论日子是否煎熬

  爱你的人长伴身旁

  …”

  小林的声音不高,混着弦音飘在河滩上,光门里的号子声、祭祀声慢慢轻了,河水也跟着放缓脚步,蓝杜鹃的花瓣打着旋儿,像给这歌声伴舞。

  陈大力蹲在石头上,胖手跟着节奏轻晃,嘴里小声哼着;躲在后面的孩童们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连光门里的老巫祝都停了脚步,捧着蓝杜鹃静静听着。

  二胡声转了个弯,调子陡然柔下来,像山雾漫过草坡。小林的声音也低了些,带着点水汽似的…

  刘关炎抱着姑娘的手紧了紧,下巴抵在她发顶,银饰的凉意混着发间的草木香,让他鼻子一酸。姑娘抬手拍了拍他后背,指尖轻轻蹭过他发梢,像在拂去什么看不见的尘埃。

  光门里飘出片半枯的枫叶,慢悠悠落在刘关炎脚边。他低头瞅见,叶面上竟映着个模糊的影子——是多年前的自己,背着行囊站在天山镇口,身后有人追着喊“早点回来”,他却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这曲子……”刘关炎嗓子发紧,“像在说我以前的事。”

  姑娘笑了,声音埋在他胸口:“不是以前,是一直。你看那光门里的老祖宗,看这河滩上的娃,看小林拉琴的样子——爱从来不是一下子冒出来的,是像蓝杜鹃一样,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早把根扎深了。”

  二胡弦抖了抖,收尾的调子轻轻巧巧,像片花瓣落在水面。小林停了弓,因为被灌了几杯酒脸颊红扑扑的,似乎能打醉拳:“关炎哥,后面还没写完……”

  “够了。”刘关炎松开姑娘,顺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银饰,“够我记一辈子了。”

  陈大力突然站起来,拍着肚子嚷嚷:“光听歌肚子饿了!姑娘,你们这儿有啥好吃的不?我请!”

  姑娘被他逗笑,银饰叮铃铃响:“有刚蒸的苞米,还有烤得流油的洋芋,跟我来!”她拉起刘关炎的手,又冲光门里喊,“先辈们也来尝尝现世的味道呗!”

  围猎的汉子们嗷嗷应着,从光门里涌出来,赤着的脚踩在河滩上,水花溅了孩童们一身,惹得娃们尖叫着追跑。老巫祝捧着蓝杜鹃跟上,花瓣上的祭祀画面,竟慢慢融进了现世的阳光里。

  刘关炎被姑娘拉着往前走,手里还攥着那本没合的黑本子。风翻过纸页,刚写的字迹被吹得微微发颤,像在跟着赤水河的浪,轻轻哼起小林没唱完的调子。

  在乌蒙山的河滩边又盘桓了三日,日子过得像赤水河的水,慢悠悠淌着。刘关炎跟着那银饰姑娘学认山间的草药,看她用蓝杜鹃的花瓣染布,布帛浸在河水里,漾出一片浅紫的涟漪;陈大力则和围猎的汉子们比扳手腕,输了就被按在河滩上灌米酒,醉得抱着老槐树哼小调;小林的二胡弦总在傍晚响起,调子混着晚归的鸟鸣,把光门里飘出的古老吟唱都染得鲜活。

  离别的那天清晨,露水还凝在蓝杜鹃的花瓣上。银饰姑娘往刘关炎背包里塞了袋烤得香脆的洋芋,又把一朵风干的蓝杜鹃别在他本子上:“走到哪,都带着咱乌蒙山的念想。”孩童们追着他们的脚步,把野果往陈大力怀里塞,直到大巴车扬起尘土,才挥着小手站成一排,像株株没长大的蓝杜鹃。

  车子刚驶离小镇,过了那道横在山口的老石桥,车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上来的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牛仔裤膝盖处磨出个洞,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帆布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是陆玲珑。

  她目光扫过车厢,在看到刘关炎的瞬间顿住了,眼圈唰地红了。陈大力刚啃了半口洋芋,吓得差点噎着;小林手忙脚乱地把二胡往包里塞,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静得能听见窗外的山风。

  陆玲珑走到刘关炎身边,声音发颤,带着未散的哽咽:“还认识我吗?“

  “陆玲珑“

  “嗯“

  “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是因为你和小花互换身份,欺骗我,还是那天晚上的不辞而别。“

  “关炎“

  “说实话,这么多年还挺想你的”,陆玲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帆布包的带子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她张了张嘴,喉头像堵着团湿棉花,半晌才挤出句:“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刘关炎看着她泛红的眼,像看到小时候那个在河流边,双手插腰像极一只大鹅的姑娘,他从背包里摸出块烤洋芋,是银饰姑娘塞的,还带着点余温,递过去:“先垫垫,路上长。”

  陆玲珑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却把洋芋攥得很紧。“小花走的前一天,我在医院守着。”她低头看着洋芋上的焦痕,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拉着我的手说,关炎哥总爱把事儿憋在心里,你得替我……多看看他。”

  陈大力在旁边使劲咳嗽两声,把小林往旁边拽了拽,两人挪到后排去了。车厢里只剩下发动机的嗡鸣,还有窗外风掠过树梢的声儿。

  “那天晚上在医院,我没走。”陆玲珑突然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亮得很,“我就在医院旁边桂花树下坐着,听你哭了半宿。我想上去递张纸,又怕你看见我更难受,小时候的你最恨人骗你。”

  刘关炎想起医院台阶上空荡荡的夜色,想起那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原来不是幻觉。他从本子里抽出那朵风干的蓝杜鹃,花瓣已经褪成浅紫,却还带着点草木香,递给陆玲珑:“乌蒙山的姑娘说,爱跟这花似的,根扎得深,风吹不散。”

  刘关炎:“玲珑,这应该是我们长大后的,很正式的第一次见面吧“

  陆玲珑:“嗯,第一次,这次不算,等下次”说完便急忙叫停了开车师傅半路下了车。

  车上的刘关炎暗自笑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小花,你看见了吗,其实你演的一点都不像"

  车子重新启动,轮胎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轻响。刘关炎把脸贴在车窗上,看陆玲珑的身影被甩在后视镜里——她站在路边,手里捏着那朵蓝杜鹃,风掀起她衬衫的衣角,像只欲飞的鸟。直到山路拐了个弯,那抹身影彻底融进乌蒙山的绿意里,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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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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