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芒碎在苏媚儿染血的裙摆上,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胸口的剧痛顺着神经爬满四肢百骸,她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模糊的血色,死死盯住眼前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李婉晴握着餐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昂贵的定制礼服上溅着点点猩红,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淬了毒的怨毒。“苏媚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耐?”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划过玻璃,“凭什么你就能站在台上接受所有人的追捧?凭什么我就得被那个老东西扫地出门?”
周围的惊呼声、桌椅倒地的脆响、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混在一起,像一场荒诞的默剧。苏媚儿张了张嘴,腥甜的血气涌到喉咙口,她看见昔日同窗们脸上或惊恐或鄙夷的神情,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十年了。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自己把选择权让给李婉晴时,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那时她们还是穿着廉价 T 恤的大一新生,挤在闷热的宿舍里分享一桶泡面,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后山的山洞潮湿而神秘,两颗散发着微光的灵药静静躺在石台上。翠绿的那颗像凝结了整个春天的晨露,金黄的那颗则流动着蜜糖般的光泽。“媚儿你先选呀。” 李婉晴彼时笑得一脸真诚,眼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苏媚儿记得自己是怎么拿起那颗绿色灵药的。那天晚上,她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圈淡青色的印记,只要默念口诀,周围的一切就会变得缓慢 —— 她拥有了将时间翻倍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她像被上了发条的钟。当室友们在被窝里刷剧时,她在图书馆借着晨光啃专业书;当李婉晴忙着参加各种联谊舞会时,她泡在实验室记录数据。绿色印记发烫时,就是她与时间赛跑的信号,凌晨三点的实验楼、周末空无一人的自习室、堆满草稿纸的课桌,都是她奋斗的见证。
加入顶尖科创团队的那天,她激动得给李婉晴发消息,却只收到一句敷衍的 “知道了”。那时李婉晴正挽着某集团公子的手臂,出现在八卦杂志的封面上,金色的裙摆比阳光还要耀眼。
苏媚儿的科研成果转化成产品那天,公司庆功宴上,她第一次见到李婉晴的第三任丈夫 —— 那个头发花白的豪门老爷子。李婉晴穿着高定礼服,戴着鸽子蛋钻戒,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媚儿,女孩子那么拼干嘛?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正经事。”
她那时只觉得荒谬。她的实验室专利让公司市值翻了三倍,她的名字出现在国际期刊上,她靠自己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买下了大平层。这些靠汗水和智慧换来的一切,在李婉晴眼里,竟不如一句 “嫁得好”。
药效消失的那天,李婉晴突然来公司找她。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垮了下来,眼角的细纹遮不住,精心打理的卷发也失去了光泽。“他把我赶出来了,” 她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声音沙哑,“连那套公寓都收回去了。”
苏媚儿递给她一杯温水,犹豫着要不要说些安慰的话。可李婉晴突然抬起头,眼里的嫉妒像毒蛇般缠上来:“凭什么你的能力不会消失?凭什么你就能一直顺风顺水?”
那时的苏媚儿还没意识到,有些人的恶意是与生俱来的。
直到此刻,餐刀搅动伤口的剧痛让她彻底清醒。她看着李婉晴扭曲的脸,看着周围人或冷漠或看戏的表情,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原来十年的姐妹情谊,十年的奋力拼搏,最终换来的就是这样一场荒唐的谋杀。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听见李婉晴歇斯底里的尖叫:“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
鼻腔里钻进消毒水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苏媚儿猛地睁开眼。
泛黄的天花板上贴着几张过时的明星海报,对面的铁架床上堆着粉色的玩偶,书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半袋薯片。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尘埃飞舞的轨迹。
这不是她的公寓,更不是医院。
苏媚儿猛地坐起身,胸口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宿醉般的轻微眩晕。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 纤细、白皙,没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更没有实验事故烫伤的疤痕。
墙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日期:9 月 17 日。
这个日期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大一开学后的第三周,她和李婉晴去后山探险的前一天!
她真的…… 重生了?
苏媚儿踉跄着扑到书桌前,抓起那面掉了漆的塑料镜子。镜中的女孩梳着简单的马尾,皮肤是未经雕琢的白皙,眼神里还带着未脱的青涩,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翻涌着震惊、狂喜和彻骨的恨意。
十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实验室里的通宵达旦,庆功宴上的香槟塔,李婉晴挽着不同男人的手臂出现在各种场合,老爷子宣布离婚时的冷漠,最后那把染血的餐刀……
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选择,早已注定了结局。她以为的姐妹情深,不过是对方精心编织的骗局;她让出去的选择权,成了刺向自己心脏的利刃。
“媚儿,你醒啦?”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李婉晴推门进来,脸上挂着甜得发腻的笑容,“快点啦,今天下午社团招新,听说计算机系的大神会去呢。”
苏媚儿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李婉晴。十八岁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眼里闪烁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记忆里那个举着刀的疯女人判若两人。
可苏媚儿不会再被这副纯真的假象骗了。她清楚地记得,就是这张脸的主人,明天会在山洞里假意推让,却在她拿起绿色灵药后,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十年后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的成功,然后将刀刺进她的心脏。
“怎么了?” 李婉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苏媚儿猛地偏头躲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 这不是梦,她真的有机会重来一次。
这一次,她不会再傻傻地让出选择权。
这一次,她要让李婉晴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报应。
这一次,她要亲手改写自己的命运。
看着李婉晴脸上闪过的错愕,苏媚儿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没什么,”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只是突然觉得,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去后山走走。”
李婉晴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又很快掩饰过去,笑着附和:“是吗?那正好,我听说后山的风景特别好呢。”
苏媚儿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