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反

餐厅内气氛照旧，耳边只有周围餐桌上碗盘、玻璃杯的碰撞声以及客人们轻轻的交谈声，我嘴中原本咀嚼的菜突然失掉滋味——倒不是菜不好吃，而是严浩翔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去思考。

我原本不想让自己过度陷入情感的漩涡之中，因为我时常觉得自己这些年虽然在工作中有了诸多成长，却逐渐丢失掉了感知爱与表达爱的能力。以现在的状态，我没有办法对任何一段感情负责，宋亚轩就是最好的例子。

江荔多谢你的好意，未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扬州看看。

把最后一口咽下，我笑着缓缓开口。

习惯性地点开一旁的手机，便看到右上角的电量告急，我下意识翻找包内的充电宝，却发现充电宝也没电了。

一般餐厅都可以租用充电宝，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前台，确实有，刚准备起身却被严浩翔叫住。

严浩翔我有。

他自然地拿过我的手机，充电线接上的一刻，屏幕亮起显示出正在充电的标志。

江荔谢谢。

我见状也只好接受，又继续坐下用餐。

之后我们聊得也就是一些日常琐事。他说起在纽约的那段时光，眼中隐约流露出些许怀念，在问到他为什么选择做策展人时，他说。

严浩翔想做一些让我开心但没什么意义的事。

江荔策展人怎么会是没意义的呢？

严浩翔可能在我家人看来是没有意义的吧。

他说罢，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自嘲式地笑了笑。

这样说起来，我突然想到严鸿羽，过去初识她时，还是那个年轻有为的钢琴家，而随着她对鸿浩的深入关注，整个事业重心早已有所偏移，如今已经听不到她弹钢琴了。

可明明出生于艺术世家，不应该更容易理解儿子自己对未来的追求吗？策展人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职业，但也是需要很多人脉、资金和经验去堆积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也不是只要做了就能做好的容易事。

江荔我看过你朋友圈发的策划书，关于硬币正反两面的概念很新颖。

江荔你怎么想到的？

严浩翔之前在纽约，有幸参观过一场展览，叫Interstellar tourism（星际旅游）。

严浩翔展览中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对宇宙、星球进行了许多有意思的设计。

严浩翔其中有一个作品，是一位中国的艺术家设计的，叫《潮汐锁定》，我印象很深刻。

严浩翔它是一个巨大的、像月亮一样的双面镜。你站在正面，它是一面完美的镜子，能清清楚楚地照出你的样子。

严浩翔但当你绕到它的背面，你会发现那面镜子是碎的，当你站在它面前，你的倒影会被切割成无数片。

严浩翔回去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同一存在并不代表同质，就像一块硬币的正反两面。

严浩翔说起这些，话便一下子变多了，表情神态也更加放松自然。餐厅内的灯光洒落在他发丝，连带着他身上的皮衣、挂在领口的墨镜，都被覆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瞬间柔化掉了他略显锐利的气质。

严浩翔不好意思，说的有点多了。

严浩翔其实也就是一个很不成熟的想法罢了。

他看起来还有很多想说的，但还是即使止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面前还放着连接着充电宝的我的手机，似乎是掩饰尴尬，他抬手点击了一下屏幕。

严浩翔真快，电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