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离开修车铺的前一晚,刘耀文看着手机里仅剩的五十七块三毛钱,有些忐忑地跟店铺老板提出了想要预支工资。老板见他人老实话不多,学得又快,便同意了,但实际上学徒的工资少得可怜,一千块钱就把他打发了。
他漫无目目的地走在凌晨的街头,想着今晚是吃泡面还是昨天的剩饭。
走到便利店门口时,他突然特别想吃一碗牛肉饭,没多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在他后悔之前就急匆匆买好单。加热过的饭散发着香味,他坐在便利店的桌子前,吃得很认真,可一边吃着,他就看到一滴水顺着鼻梁滑落到饭里。
之前听老人说,吃饭不能哭,眼泪掉进饭里不吉利。小时候刘耀文很爱哭,他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也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十岁之前妈妈还会抱着他哄他入睡,但在一个极其普通的晚上,已经入睡的刘耀文被客厅里地争吵声吵醒,他小心翼翼地拖着小毯子挪到门口,听到一阵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妈妈的抽泣。
爸爸妈妈不是第一次吵架了,刘耀文很清楚。他推开门出去就看到妈妈跌坐在地上,哭的眼睛都红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把自己的小毯子盖在妈妈身上,怕妈妈着凉。
具体后面发生什么刘耀文也忘了,他只记得妈妈摸了摸他的脸,说:明天耀文想吃牛排还是蛋糕?刘耀文很久没吃到喜欢的牛排,眼睛立刻亮起来,笑着回答说:牛排!
妈妈以前是厨师,手艺很好,牛排煎的好吃,蛋糕做的也好吃,刘耀文之前还问过,爸爸是不是因为妈妈做饭好吃才爱上她的。这个问题从一个孩童口中问出,只会是一句天真的玩笑话,可妈妈却当真了。
她质问爸爸时说:你是不是只把我当成你们刘家的一个厨子,一个保姆?
最后刘耀文没吃到那份牛排,也没再见过妈妈,据说她移民出国了,在米其林餐厅工作。
刘耀文对妈妈的离开很不习惯,他要一个人适应黑夜,适应孤独,还要适应父亲的冷漠教育。他没遗传到妈妈的好厨艺,只会趁着保姆不注意,把厨房搞的乌烟瘴气,为此赶跑了好几个保姆,但他也一直没放弃过亲自下厨的愿望。
稍长一些,刘耀文会在学校里收到女同学的告白,他并不在意,把那些小礼物和信封都塞到柜子最底层,一直放到过期、泛黄。刚读完初中刘耀文就被送到国外,父亲对他期望很高,在教育资源方面毫不吝啬,各种补习、家教,都请最好的,国外的学校也是精英教育,但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他的儿子没有任何学术热情,只一心扑在玩乐和赛车上。
刘耀文回国的那几年,他也不上学,就天天和朋友鬼混,刚开始他并不在意自己不能喝酒这事,但时间一久,交的“朋友”越多,他自己也开始烦躁,找医生治疗,找一些偏方,通通都没有用。
身边有些朋友不敢拿这个戏弄他,但也有爱挑事的,圈子里传来传去,最后他“岁月King”的称号变成了调侃,也没人再提起。
刘耀文第一次见到江荔,并没对她留下什么印象,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多余,直到第二次见面,她破天荒地挡在他面前,为他喝下那杯不怀好意的酒。
刘耀文看着她把酒一饮而尽,那神色自若的模样,他记了很久。
严浩翔喜欢那就追。
严浩翔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刘耀文莫名感到有些不爽快。其实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严浩翔并不了解自己:他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
事实证明,刘耀文是对的,所谓的自由和肆意都是收编前的回光返照,想得到那些自己所渴望的,总是颤颤巍巍,如履薄冰。
……
寂静的便利店,刘耀文吸了吸鼻子,地抹了把脸,然后将最后一粒米扒拉干净,把饭盒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彼时的他虽然身体劳累,物资匮乏,却依旧对未来抱着期待和幻想:或许某一天,站在国际赛场上抱着奖杯,一眼就能看到台下为他鼓掌的江荔……那一刻应该最幸福。
刘耀文想着,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他不再怕黑,而是独自走过只有几个散发微弱光芒路灯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