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许念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摸到后院围墙边。空气里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打了个哆嗦，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得更低些，遮住大半张脸。
墙上的砖块有几处凸起，是他常年翻墙摸索出来的"阶梯"。他熟练地踩上去，双手扒住墙头，一个引体向上就把自己提了上去。正当他准备翻进院子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玩得开心吗？"
许念浑身一僵，差点从墙上摔下来。他慢慢转过头，看见许程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许程穿着家居服，外面随意披了件外套，显然已经等他很久了。
"我数到三，你自己下来。"许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
许念咬了咬嘴唇，犹豫着。
"二。"
最终，他磨蹭着从墙上爬下来，站在许程面前，低着头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抬头。"许程冷冰冰命令道。
许念不情愿地抬起脸，对上了许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八年了，这双眼睛总能一眼看穿他的所有谎言。
"去哪了？"
"同学家，做小组作业。"许念机械地回答，这个借口他已经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
许程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举到许念面前。屏幕上是一条短信：尊敬的家长，许念今天未到校，特此通知。
"所以你的小组作业是在网吧做的？"许程的声音陡然提高，"还是说，你现在连撒谎都懒得打草稿了？"
许念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叛逆的怒火在胸腔里翻腾。"你监视我？"
"李老师下午就给我打电话了，"许程收起手机。"我去学校接你，门卫说你根本没来上学。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最后是网吧老板告诉我，你在他那里'做作业'做了十个小时！"
许念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空间吗？你是我谁，凭什么管我这么多？"
这句话像一把刀，瞬间划破了夜晚的寂静。许程的脸色变得苍白，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令许念讨厌的冷静模样。
"就凭我是你哥，就凭我把你从福利院接出来的那天起，就发誓要对你负责。"许程一字一句地说，"现在，进屋。"
许念站着不动。"我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孩？"
"如果你表现得像个大人，我自然会用对待大人的方式对你。"许程上前一步，抓住许念的手腕，"但现在，你表现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
"放开我！"许念猛地甩开许程的手，"我受够了！整天就是学习、规矩、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是'许老师的乖宝宝'！"
许程的眼神暗了暗。"所以你就逃学、撒谎、去网吧，就为了让别人觉得你很'酷'？"
"至少他们把我当人看！"许念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下一秒，他感到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脸朝下趴在了许程的膝盖上。许程一只手牢牢箍住他的腰。
"啪！"
第一下落下来时，许念整个人都僵住了。距离上次的惩罚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这几次他再怎么犯错，许程也只是口头说两句，写写检讨，罚一会儿站。那种熟悉的羞辱感又涌上心头，将许念牢牢控制。
"啪！啪！啪！"
接连几下，有几下似乎带着怒气似的一点点加重力度。隔着牛仔裤许念都感到有点疼了，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
"放开我！"许念挣扎着，"我恨你！"
许程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落下。"你可以恨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许念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不是因为他认错了，而是纯粹的体力不支。最终，许程停了下来，把他扶起来站好。许念立刻后退好几步，仿佛许程身上有瘟疫。
"明天开始，每天放学直接回家，我会检查你的作业。"许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现在去洗澡睡觉。"
许念站在原地，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我要离家出走。"他恶狠狠地说。
许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去吧，记得带上外套，晚上冷。"
说完，他转身走向房子，留下许念一人在院子里，被月光和愤怒笼罩。
第二天早上，许念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学。昨晚他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离家出走的计划。但当他真的收拾好背包站在门口时，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第一节课是数学，许念魂不守舍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昨晚的冲突、那些伤人的话、还有那个屈辱的惩罚，在他脑海里不断重播。
"许念，"数学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的作业呢？"
许念茫然地抬头，这才想起昨天根本没写作业。"我...我忘了。"
老师皱了皱眉。"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我会通知你哥哥。"
随着老师的面色，许念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完了，昨晚的事还没过去，今天又添新账。他几乎能想象许程那张失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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