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风波后的几天,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一个午后,梨佘在七七的怂恿下,第一次踏进了学校的瑜伽教室。课程结束,她正做着舒缓的拉伸,一个高挑的身影停在了她的垫子前。
楚优梨佘?
楚优好巧!你也喜欢瑜伽?要不要一起去试试攀岩?我和渡今常去,我可以教你。
楚优穿着专业的运动服,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扎着极高的马尾,眼神明亮而带着一丝不经掩饰的审视。
梨佘谢谢,不过我刚练完,有点累了。
楚优是吗?太可惜了。
楚优耸耸肩,笑容依旧明媚,话锋却悄然转向。她微微前倾,带着点好奇的姿态,问题却直指核心。
楚优渡今那个人啊,看着对谁都随意冷静,其实骨子里挑剔得很。能被他真正认可的人可不多。
楚优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梨佘心中最敏感的地带——她与余渡今关系那短暂而缺乏“历史”的根基。梨佘正斟酌着措辞,一个温和而坚定的声音适时地介入,打破了微妙的僵局。
余渡今楚优,你的攀岩搭档好像在那边等你。
余渡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站到梨佘身侧,与她并肩。他的目光掠过楚优,最终落在梨佘身上,带着无声的支持和安抚。
余渡今累了吧?我们去喝点东西。
他的话是对梨佘说的,完全接续了她刚才“有点累了”的托词,巧妙地避开了楚优的问题,也宣告了他的立场。
楚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恢复如常,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余渡今一眼,潇洒地挥挥手,转身离开的背影依旧利落。
余渡今楚优的话,别往心里去。她性格就这样,直来直去,没什么坏心思。
去饮料店的路上,余渡今主动开口,语气平静却认真。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梨佘,眼神坦诚。
余渡今我和她是很早就认识,但关系仅限于朋友和邻居。我欣赏你,梨佘,是因为你是你,和你是否擅长运动,能否融入我所有的社交圈,没有任何关系。
梨佘嗯,我知道。
他没有等待梨佘的追问或质疑,而是选择了主动、清晰的澄清。这份坦诚,像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梨佘心头因楚优的出现而笼罩的阴霾和不安。第一次针对他们关系的“稳定性测试”,在余渡今的坚定应对下,顺利通过。
Y大——————
与此同时,Y大的生物化学实验室正灯火通明。连续几天的熬夜,陆等零和苏绫华为了一个即将截止的项目奋力冲刺。凌晨两点,陆等零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蛋白质分子动力学模拟图,眉头拧成了结。一组关键数据的异常,导致整个模型濒临崩溃,后天就是提交论文的最终期限。
陆等零静电势能计算出现负值异常,这不可能……
陆等零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焦躁敲击桌面。
苏绫华是范德华力参数设置的问题。
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绫华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上。她身上带着淡淡的咖啡香气,显然也鏖战已久。
苏绫华你看这个残基的接触面角度,使用AMBER力场的默认值,在这种特定构象下会产生排斥力计算错误。
陆等零猛地抬头,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他没想到这位平时沉静少语的师姐,在计算化学领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陆等零学姐……
苏绫华我刚好在修改论文的补充数据,听到你这边有动静。这个错误我上个月也遇到过。试试把GBSA隐式溶剂模型的表面张力参数调整到0.8。
苏绫华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
陆等零依言修改,重新运行计算。在进度条缓慢爬升的寂静等待中,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声响。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人轻浅的呼吸,屏幕上反射出她专注而沉静的侧脸。
陆等零谢谢。
陆等零我以为……
苏绫华以为我这种只会泡在实验室里看文献的人,不懂这些动态模拟?
苏绫华忽然转过头看他,嘴角牵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这笑容瞬间打破了她平日略显清冷的面具,显得生动而亲切。
陆等零一时语塞,他确实曾将她简单归类于“传统书斋型”的学霸。
苏绫华大二时,我拿过全国大学生计算化学竞赛的一等奖,只是后来发现,安静的实验室比喧闹的领奖台,更让我感到自在。
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目光重新回到屏幕。
就在这时,计算完成。模型完美收敛,之前所有的异常数据都被修正,屏幕上呈现出流畅而合理的蛋白质结构图。陆等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陆等零解决了。
他转向苏绫华,发现她也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有一种超越了解的深邃,仿佛看穿了他平静外表下的疲惫与挣扎。
苏绫华等零,有些难题就像这个模型,看似走到了死胡同,也许只是某个关键的参数需要调整。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拂过他的心弦。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像一道光,骤然照进陆等零因执念而封闭的内心。陆等零忽然明白,她说的早已不仅仅是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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