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bug般的初遇
清晨六点十五分，校园图书馆的玻璃门反射着初升的阳光。俞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推开沉重的门走了出来。连续三十六个小时的编程让他的大脑处于一种奇特的麻木状态，既疲惫不堪又异常清醒。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通宵写代码时他摘掉了隐形眼镜，现在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计算机系大四的毕业设计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灵感让他一鼓作气熬到了现在。
俞辰摸索着从背包里掏出眼镜盒，刚打开盖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与一个柔软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啊！"
一声惊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俞辰的眼镜盒飞了出去，而他新配的眼镜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图书馆前的水池中。
"我的眼镜！"俞辰下意识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撞倒了人。他眯起眼睛，看到地上散落着几本看起来相当古老的书，和一个正手忙脚乱想要捡起它们的女孩。
"对不起，我——"他蹲下身帮忙，却在碰到一本书时被猛地拍开了手。
"别碰！"女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这是手抄本，不能沾水！"
俞辰这才注意到，有几本书落在了水池边缘，已经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封面。女孩像抢救伤员一样迅速将它们捞起，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真的很抱歉，"俞辰局促地站在原地，"我没看见你走过来。"
女孩抬起头，俞辰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不算特别漂亮，但有一双令人难忘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琥珀般的颜色。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是责备和心疼。
"这是民国时期的孤本手抄诗集，图书馆特藏室的，"她咬着下唇说，"我只是想趁着清晨没人借出来抄录一些...现在全毁了。"
俞辰感到一阵愧疚涌上心头。他蹲下身，不顾女孩刚才的警告，小心地检查那些书的状况。"也许还能挽救？我可以帮忙修复，或者赔偿..."
"你赔不起，"女孩站起身，把书紧紧抱在胸前，"这些是无价的。"
俞辰也站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女孩比他矮了大半个头，身材纤细，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淡蓝色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边。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耀眼，而是一种安静的、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特别。
"至少让我试试，"俞辰坚持道，声音比他预想的要柔和，"我是计算机系的俞辰，如果你需要修复或者..."
"计算机系？"女孩挑了挑眉，"你觉得编程能修复一百年前的纸张吗？"她摇摇头，"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她转身要走，俞辰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哪个系的？我真的很抱歉..."
女孩挣脱了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苏晓，文学系大三。"她简短地回答，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俞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水池中已经沉底的眼镜，叹了口气。他弯腰捡起自己的眼镜盒，突然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张纸片——可能是从苏晓的书里掉出来的。他捡起来，发现是一张书签，上面用清秀的字迹抄着一首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俞辰小心地把书签放进口袋，决定找机会还给它的主人。虽然初次见面堪称灾难，但不知为何，那个叫苏晓的女孩和她琥珀色的眼睛，已经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
三天后，俞辰通过校园论坛找到了苏晓的更多信息。原来她是文学系小有名气的才女，已经在几家文学杂志上发表过诗作，去年还获得了全校文学创作大赛的一等奖。论坛里有她参加朗诵会的照片，站在台上的她与那天清晨判若两人，自信而闪耀。
晚上十一点，俞辰结束实验室的工作，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校园西区的24小时便利店。他并不需要买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在某个帖子中看到苏晓在这里做夜班兼职。
果然，当他推开玻璃门时，熟悉的背影正在货架前整理商品。听到门铃声，苏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欢迎光——"她的笑容在看到俞辰时僵住了，"是你。"
"嗨，"俞辰局促地站在门口，"记得我吗？图书馆前..."
"撞飞我珍贵古籍的计算机系男生，"苏晓点点头，"印象深刻。"
俞辰挠了挠后脑勺，"我...我来道歉。还有，这个还给你。"他从钱包里取出那张书签，小心地递过去。
苏晓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接过书签。"谢谢，这是我最喜欢的诗。"
"茨维塔耶娃的《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俞辰脱口而出，看到苏晓惊讶的表情后解释道，"我...查了一下。"
"计算机系男生读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诗？"苏晓轻笑一声，"少见。"
"我查了很多关于你的资料，"俞辰老实地承认，"想找机会正式道歉。"
苏晓摇摇头，"不必了，书已经送到专业修复师那里了，虽然费用不菲..."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俞辰一眼。
"我来付！"俞辰立刻说，"全部费用。还有..."他环顾四周，"你推荐什么关东煮？我饿了。"
苏晓挑了挑眉，似乎被他的笨拙逗乐了。"好吧，忏悔的肇事者，试试这个蟹肉棒和萝卜，我们的招牌。"
俞辰点点头，看着她用夹子将食物装入纸杯。在便利店的荧光灯下，苏晓的侧脸线条柔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与图书馆前愤怒的样子不同，此刻的她有种宁静的美。
"给，"苏晓递过装满的纸杯，"一共十五元。"
俞辰接过关东煮，又指了指货架上几样看起来就不怎么好吃的零食，"还有这些，全要了。"
苏晓皱起眉头，"你确定？这个辣条已经快过期了。"
"我...胃口大。"俞辰坚持道。
扫码付款时，俞辰注意到苏晓的手腕很细，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蓝色的血管。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涂指甲油，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轻微的茧——长期握笔的痕迹。
"好了，"苏晓把袋子递给他，"谢谢惠顾。"
俞辰接过袋子，两人手指短暂相触，他感到一阵微小的电流。"我...可能还会来。"他笨拙地说。
苏晓微微一笑，"便利店随时欢迎所有顾客，哪怕是乱买一气的。"
俞辰走出便利店，秋夜的凉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他回头透过玻璃窗看去，苏晓已经回到货架前继续整理商品，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又格外坚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袋根本不想吃的零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也许，只是也许，这次灾难性的初见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