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风起,豆大雨珠砸落靖北王府里的青石阶,腾起尘土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檐角铜铃急颤,声声脆响,穿透雨幕,又碎在风声里。
墨色层层染透雕花窗纱,唯有朱漆回廊映着水光,倒映着昏沉的天色。
远处瓦当上,雨水奔流如注,腾起一层迷蒙青烟。
一穿着淡绿襦裙的侍女提着一盒膳食,沿着朱漆回廊快步前行。
行至一处房门前,侍女轻轻敲了敲门,得到了那人的允许后,她才推门而入。
蘅芜郡主,北疆本就天气阴冷,如今又下了雨,您可仔细着点您的身子。
蘅芜这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姜汤,郡主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被叫做郡主的女子,一身玉簪白窄袖束腰襦裙,披着件霞光色织锦羽缎大氅。氅角用金线勾勒出灵雀纹样,明艳而不可方物。
听到蘅芜的话,书桌前的女子拿笔的手一顿,随后看向蘅芜手里的食盒。
温窈父王还是不愿让我留在这吗?
蘅芜郡主,王爷他是为你好,您就别和王爷置气了。
温窈垂了眸,她又不是不知道父王的一片苦心。
温窈的父亲温祁山是朝中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她的父亲陪着先帝打天下,先帝为嘉奖功臣,封了她的父亲为靖北王。
可如今,皇帝猜忌,而父亲手握北疆的军权,自然而然,靖北王府就成了众矢之的。
温祁山为了不让女儿卷入这场风波,则是选择把女儿送入荆州的安阳侯府中。
以寻求庇护。
看着那碗姜汤,温窈一直憋在心口的气,突然就消了。
蘅芜郡主,您去哪儿?
温窈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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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祁山坐在书房里,望着方才探子传来的密报,脸色沉了沉。
他是真的没想到,皇帝能那么狠心。
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温窈父王。
温窈踏进书房的时候,就看见自家父王那一向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沉重。
温祁山岁岁来了?
温祁山还在生父王的气?
温窈没有……父王,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走呢?
温窈女儿已经长大了……
温祁山岁岁啊,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活着都是最重要的。
她蜷了蜷手,眸子里的光忽明忽暗。
可她还是不理解,哪怕她入了京城,皇帝的猜忌也照样也不会少半分。
温祁山更何况,你在那,也是皇帝心中的一丝忌惮。
温祁山等父王处理好了一切,就去荆州把你接回来。
温祁山等明日,就出发吧。
少女咬了咬唇,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温祁山行了一个跪拜的礼,眼眶泛红:
温窈女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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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雨水的一夜冲刷,北疆的天透亮如蓝。
温窈缓步走出来的时候,就见王府外边已经停好了马车,还有一众士兵。
不同的是……除了自家的玄北军之外,还有另一面军旗。
这面军旗她见过。
当今的朔西军。
只是朔西军镇守西面,他们玄北军驻守北面,彼此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为何……
还不等她想清楚,就听见一道好听的少年音传了过来。
燕迟长宁郡主,请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