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宋稚言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午夜了，会议室里没有点灯，窗外的五光十色照射进来的时候，莫名的有一种令人眩晕的感觉。

　　“这么晚了，去哪儿不行？”她索性也没有开灯，直直的走到窗子前，整个窗子都是玻璃的，每每向下张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的时候，她总要发呆好久，“吴世勋没事，小璟照顾着。”

　　“那就好，有点儿不放心。”鹿晗垂下眼睛，窗外的灯光五彩斑斓全都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都难以分辨：“难为那丫头了。”

　　“别提了，她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吴世勋要大祸临头，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嗓子都哭哑了，”宋稚言轻笑道：“你当初怎么都信不过我，我跟你说过，小璟的能力是不错的。”

　　“哪有这么回事儿。”鹿晗笑着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

　　“小璟这丫头，心很善良，知道心疼别人，聪明，也肯吃苦，这要是让一些老手腕的经纪人来带啊，这小世勋可要过苦日子了。”宋稚言被这光晃得刺眼，只得偏过头去，她长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半边脸，她顿了顿：“但有时候也因为太善良了，什么都放不下，什么都忍不住去操心，别人还没怎么样，自己就心疼的不行——”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鹿晗突兀的开口，宋稚言的笑容就那样的僵在脸上。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鹿晗，都过去了。”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笑着说。

　　“不过叫你这么说，我还挺对不起小璟儿丫头的，”鹿晗似乎根本没当回事，他抬起头：“不过还好有她在。”

　　“欸，鹿晗，我说你和吴世勋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事儿啊？”

　　“你俩勋鹿的事儿不是真的吧，吴世勋一大老爷们，你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他，用得着吗？”宋稚言嗤笑了一声：“别告诉我那会儿你俩就已经好上了。”

　　“啧，你在那胡说什么，”鹿晗皱了皱眉头，冲宋稚言低声嚷嚷道：“他是我兄弟。”

　　“知道知道，不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呢，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马上草木皆兵的。”宋稚言摆了摆手：“要是以前，可从来不见你有火烧眉毛非要见我不可的时候。”

　　鹿晗没搭话，他的双眼远远的向前望着，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那时候我刚进公司，和世勋住在一起，那时候我都十八了，世勋才十四岁，我当时心里想：这不就是个小孩儿吗。”长久的沉默之后，鹿晗突然开口：“十四岁的年纪，同龄的小孩儿都在父母身边儿，世勋家就在首尔，但是因为训练太忙了，也不能回家，也不能像同龄的孩子一样放了学在外面和同伴玩儿。”

　　“那时候觉得他是个孩子，但是实在太有天赋了，你没见过他那个时候，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孩子，跳起舞来举手投足，就连眼睛里都带着一股霸气劲儿，都不怕你笑话，我那时候真的挺崇拜他。”鹿晗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宋稚言还从来没听过他的这段回忆，倒也提起了兴趣，一言不发的听着他。

　　“他应该算是我在韩国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吧，因为住在一起那么久，练习生的时候吃很多苦，都是大家一起扛过来的，”鹿晗低垂着眼眸，但是宋稚言能分辨出他眼里的怀念。

　　“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被低估，那会儿在韩国的时候，不是有规则针对中国人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世勋总会把说话的机会让给我，”鹿晗想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明明我是哥哥，还被他那么照顾。”

　　“他确实很有实力，”宋稚言点了点头：“甚至比你有潜力，你不怕他有一天超过你？”

　　“哎，这也没有什么的，名利都是过眼云烟，兄弟情才是真的。”鹿晗摆了摆手，宋稚言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我可得感谢吴世勋，要不是手里有他这张牌，想见你一面可比登天还难，”宋稚言收敛笑容，撇了撇嘴角：“这次的SOLO他很卖力，因为这个才生病，看来也是想好好抓住这机会吧。”

　　“那时候我从韩国走了，最放心不了他，感觉有点儿愧疚，总觉得把什么东西落在那没带走，”鹿晗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看着他从小孩一直到现在，世勋现在真的是个真正的男人了，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是十四岁的孩子，印象太深刻，很难忘记的。”

　　“嗯，我明白那种感觉，”宋稚言看着鹿晗的侧脸，八年一转眼就过去，她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遇见鹿晗时，他的样子，那时候相隔八年，再相见的时候他依旧是鹿晗，看上去什么都没变，但又什么都变得彻底，“就像我，还记得你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个狼狈的样子。”

　　“稚言。。”

　　“鹿晗啊，我现在觉得吴世勋好像就是我们之间的纽带一样，吴世勋是我的艺人，你是吴世勋的哥们儿，那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难道你每次找我出来，都要拿吴世勋当挡箭牌吗？”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宋稚言稍稍抬高了语调。

　　“稚言，”被她这样说，鹿晗的眼光无措的躲闪，也不知道到底该看向哪里：“稚言，不管我说什么，你从来都不拒绝我，哪怕我不说，你也都替我考虑到，我是真的感激你。”

　　“你是个好女孩，但是稚言，你真的觉得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吗？我不能。”鹿晗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躲闪的望着她，反而让她感到慌乱了起来。

　　就像多少个老套电视剧里的情节，说什么配不上，说什么给不了，其实通通只是不爱罢了，不管付出多少，不管是不是有再多的感激，都还是不会化成爱情。

　　“我也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鹿晗，我傻了这么多年，你就让我再把梦做下去吧。”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也放弃了抵抗，她自暴自弃的垂下头，却还扯着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稚言....”鹿晗叹了口气：“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你总说自己在我的世界里可有可无，但其实真的不是这样，这世界上的感情，也不是只有爱和不爱之分的。”

　　“都是借口，”宋稚言冷哼了一声：“也怪我自己懦弱，没骨气离开你。”

　　鹿晗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言语果真苍白至极，他不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什么事情也不愿意兜兜转转，但唯独对宋稚言，他没有办法接受她，却也没有办法顺着自己的做事风格，毅然决然的拒绝她。

　　“人家都说，感激不是爱情，但是要是真的感激一个人，想不爱都不行，你总说感激我，感激之情应该比黄河都汹涌了吧，什么时候也能施舍我点儿爱。”她调笑一般的说着这样的话，却也掩饰不了她的苦涩。

　　“不过也是，你有什么好的，你是个艺人，你们这样的人我最清楚，只是外表光鲜罢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宋稚言低声的笑着：“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是对谁动了感情，哪儿能受得了啊。”

　　“说这些也没有用吧，”鹿晗垂下头，似乎对她话语中的伤人之处毫不在意：“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也不会拦着你的，但如果你没有，就像我说的，我真心还是把你当最亲的朋友，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宋稚言对鹿晗的回答哑然失笑，鹿晗人很实诚，他说的话无论狠心的还是好心的，宋稚言心里都明白，要怪就怪她太偏执，对待感情非黑即白的人，总是要多些煎熬。她知道自己总是逼迫鹿晗，逼他给她一个不可能的回答。这个回答永远也等不来，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望什么，都说人的期望总有一天会被磨光，她这一磨就是八年，却还是一个人被搁浅在这泥沼里，怎么也上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