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降一只鞋

“香喷喷的牛肉面啊！”

程燃之望着店小二刚端上桌的牛肉面，瓷碗里浮着一层琥珀色的牛油，几片薄如蝉翼的牛肉在热汤里轻轻颤动，翠绿的葱花撒得匀匀当当，蒸腾的热气裹着醇厚的肉香直往鼻尖钻。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忙不迭地抽出竹筷，指尖刚触到光滑的筷身，耳边忽然炸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他眉峰微蹙，眼角余光瞥见街对面有个穿青色锦袍的少年正追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那少年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跑起来时衣摆翻飞如雀鸟振翅；被追的乞丐赤着一只脚，草鞋攥在手里，另一只脚在青石板路上磕出啪嗒啪嗒的声响。程燃之嗤笑一声，心想多半是哪个富家子弟被偷了钱袋，这种闹剧在市井里见得多了。他转回头，夹起一筷子筋道的面条正要送进嘴里，却听见那锦衣少年气急败坏的叫喊：“快把鞋子还给我！”

程燃之刚塞进嘴里的面条差点喷出来，忍不住呛得咳嗽两声。偷什么不好偏偷鞋子？他正饶有兴致地想转头看个究竟，头顶忽然暗了暗，一股带着汗味的腥气扑面而来。他本能地侧身一躲，只听 “砰” 的一声闷响，一只灰扑扑的草鞋不偏不倚砸在他的牛肉面里，沾满泥垢的鞋底在红油汤里搅出浑浊的漩涡，几根面条缠在鞋帮上，活像给草鞋披了件褴褛的黄袍。

程燃之握着竹筷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碗 “沐浴” 的草鞋，方才还馋得紧的香气此刻混着汗臭味钻进鼻腔，只觉得反胃。他缓缓抬起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视线如淬了冰的刀子剜向站在面前的两人。

“你们两个 ——”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胸腔里的怒火顺着血管直冲天灵盖，“都给我滚过来！今儿个谁敢跑，我保准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投胎！”

程燃之猛地一拍桌子，竹筷被震得跳起半寸高。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店外走，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锦衣少年和乞丐面面相觑，都被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吓得腿肚子发软，那只草鞋还在热汤里浮浮沉沉，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他们。两人慌忙对视一眼，脚下像生了根似的挪不动步，可一想到程燃之方才那要吃人似的眼神，又赶紧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慌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