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是蒙着灰的蓝,大块暗云沉沉压在远山尖上,重得像要坠下来。冷淡的光线下,细如花针的雨丝斜斜飘着,丁家庭院里的青龙木枝桠被风刮得飒飒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
寂静里,楼下突然炸响男人含怒的声音:
龙套我才走几天,那块地的事就办砸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丁程鑫应声下床,眉间还凝着刚睡醒的慵懒,漫不经心地踱到阳台,手肘搭在铁艺护栏上,低头看向楼下气冲冲的丁衍——大约是公司出了棘手事。
丁衍怒冲冲挂了电话,一抬头正撞上丁程鑫那双深琥珀色的眼,冷声命令道:
龙套公司有事,我得回去。你不回美国,在这就安分点
话没等丁程鑫接,他已拉开车门,临上车又回头补了句,语气硬邦邦的。
龙套你小妈刚出院,别找她麻烦
这哪像父子对话?
丁程鑫唇边勾起抹讥诮,懒懒地扬声:
丁程鑫你们这么恩爱,这点事还需你亲自跑?
丁衍大约是急着走,没接话,坐进车里。磨砂黑的林肯很快驶出雕花铁门,没入雨丝风片里,转眼没了影。
丁程鑫眼底浮起晦暗的光,像藏着跳动的火苗,唇角那抹得意藏不住,他转身回房。那摊子事,本就是他故意设的绊子,以他如今的本事,困住丁衍几日绰绰有余,刚好能多留些时光给她。
宋念的睡眠向来轻得像片羽毛,丁程鑫在门外稍一动,她就从梦里惊醒了。这毛病不知缠了她多久,夜夜需靠药物才能入眠,稍有动静便再难安睡。
厚重的绛紫丝绒窗帘遮了窗外稀薄的光,睁眼便是无边的黑。方才明明听见他的脚步声,此刻却没了声息,心头忽的涌上一阵恐慌。她伸手去摸床头的琉璃台灯,慌乱间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
“啪——”
清脆的碎裂声里,门被推开,灯光瞬间涌进来,丁程鑫高挺的身影立在门口。
丁程鑫怎么了?
宋念水杯……掉了
宋念眼里还蒙着晨间的雾,看着他蹲下身捡起杯子——还好,没碎。丁程鑫宽大的手掌抚过她披散的发,嗓音清冽如泉。
丁程鑫昨晚睡得晚,怎么醒这么早?
一提“昨晚”,宋念脸上腾地飞起红霞,眼神从他脸上溜开。他此刻瞧着和往常一样,是那副对什么都淡淡的矜贵模样,哪有半分昨夜的性感灼热。
宋念我不爱睡懒觉
她语气松懒懒的,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往他身边挪了挪,身上还裹着厚丝绒被,像只贪暖的猫,轻轻靠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丁程鑫他回公司了
丁程鑫说着,修长的手指透过薄薄的睡裙,抚过她像龙骨般清瘦的脊背,指尖滑过蝴蝶骨栖息的肩胛时,他下意识蹙了蹙眉,深琥珀色的眼底淌过一丝怜惜。
丁程鑫太瘦了,得好好吃饭
宋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嫌他多事,手却调皮地钻进他衣服里,指尖凉凉的,在他腰侧轻轻划着。
宋念那你下厨?
丁程鑫想吃什么?牛肉丁番茄汤?还是红酒炖牛肉?
他没躲,任由她作乱。
宋念随便啦
宋念手指没停,语气敷衍。她对吃本就没什么执念,许是小时候的阴影,她总对厨房敬而远之,一年里总有段时间不爱碰热食,三餐也常是随便应付。
宋念那就红酒炖牛肉吧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个准话,好歹别辜负他这份心。
丁程鑫好
丁程鑫笑了,那抹笑让他原本冷淡的脸瞬间染上温度,眼底的冰霜似是融了。
他刚要起身,宋念却拉住他。
宋念帮我倒杯冰水
丁程鑫英气的眉皱起来,带着点无奈的教训。
丁程鑫刚从医院出来,大清早喝冰的?想再进去躺躺?
宋念那算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没多久端着杯温水回来,放在她手边的小桌上,脸色带着点无奈:
丁程鑫温的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唇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裹住她,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丁程鑫饭好了叫你
说完,转身轻带上门,留一室暖光,和她心头悄悄漾开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