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手机震动刺破车内微妙的平衡。

宋念瞥了眼屏幕，“哥哥”两个字亮得扎眼。她听见身旁马嘉祺指尖的打火机正发出清脆的开合声，金属碰撞的节奏敲得人心慌。

好在宋亚轩走后，她早就把原本亲昵的备注改了。宋念悄悄松了口气，指尖在膝盖上蜷了蜷。

宋亚轩回去了吗？

听筒里男人清亮的声音裹着商场的喧嚣涌出来。

宋亚轩我刚抢着那套你念叨好久的挂件，等周末给你送过去，顺便给你带市中心那家芝麻烧饼，你不是最喜欢吃的吗

宋念捏紧手机，指腹按得屏幕发烫：

宋念好

话音刚落，车载空调的出风口忽然转了个角度，凉风直扑后颈，宋念猛地缩了下脖子，像被冰锥刺了似的。

莫名的做贼心虚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听筒漏出的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宋念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干洗袋的封口，塑料膜被掐出细碎的声响，像只受惊的小兽在哼唧。

她盯着通风口转动的扇叶发呆，余光却瞥见马嘉祺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正随着通话时长一点点泛白。男人指尖夹着的烟始终没点燃，指节一下下碾着烟身，烟草碎屑簌簌落在挡把旁，积成一小撮灰。

他该跟宋亚轩说句现在不方便的，却像被什么绊住了舌头，愣是没开口。

宋亚轩喂？念念？信号不好？

宋念嗯……我到宿舍了

宋念的声音有点发飘。

宋亚轩行，那早点休息，别熬夜赶due了啊

电话挂断的瞬间，车里静得能听见雨丝打在车窗上的轻响。

马嘉祺你哥哥？

马嘉祺指尖的打火机又响了声，节奏漫不经心。

马嘉祺是挺关心你

宋念屏住呼吸，手心的汗把干洗袋洇出一小片深色。

雨刷器扫过的水渍在车窗上弯出弧形，像马戏团帐篷的彩条。她忽然觉得自己像穿着滑稽戏服，被聚光灯钉在舞台中央，而马嘉祺就坐在VIP席，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出丑。

那些藏在心底的隐秘期待——期待他蹙眉、动怒，哪怕是把自己按在椅背上质问——此刻全变成钢针，扎进指甲缝里，顺着血一点点往心脏钻。

又想起前几天自己还为他浑浑噩噩觉都睡不好，一股委屈混着羞耻涌上来，堵得喉咙发紧。

车里的空气像瞬间被冻住。

宋念硬邦邦地开口：

宋念这不关教授的事

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是自取其辱，方才那些荒唐的幻想更是提都不能提。嘴唇被牙齿咬得发麻，几乎要渗出血来。

下一秒安全带卡扣“咔嗒”弹开，声响在寂静里格外脆，宋念攥着门把手用力一拉，开门时带起的风里，混着他手腕上未干的碘伏味，直直扑向身旁男人紧绷的侧脸。

宋念太晚了，不麻烦教授了

几个字像滚过砂砾，刮得声带生疼。

可一只脚还没踩到湿漉漉的地面，手腕就被猛地攥住了。

马嘉祺别走

马嘉祺的拇指楔进宋念腕间的脉搏里，指腹碾过那处突突跳动的软肉。宋念的皮肤瞬间泛起细密的战栗，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被攥得更紧。

那力道不算重，偏带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连带着他手腕上未消的碘伏味，都染上点慌乱的气息。

宋念垂着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颤巍巍的，像沾了晨露的蝶翅，眼看就要坠下来。马嘉祺忽然就想起上个月暴雨夜路过便利店门口的那只流浪猫——浑身湿透的毛贴在骨头上，明明吓得尾巴都夹着，偏对着漆黑的夜空呲出粉嫩嫩的牙尖，装得张牙舞爪。

他喉结滚了滚，终于松了半分力道，叹出的气带着点烟草的冷香，拂过宋念的手背。

马嘉祺我那天……

话刚起头就卡了壳，像有根细鱼刺哽在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