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吃饱了吗?
张真源好像等了很久,等到眼前那盘樱桃肉只剩寥寥几块。
此刻他面色温和,饶有兴致地偏头看她,眉毛又黑又浓。宋念在心中再次笃定,张真源拥有只需轻轻打量,就能让人沉醉、陷进去的精致五官。
宋念嗯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带着几分心虚,侧过脸不看他。
张真源吃完了就到车里聊吧
张真源顿了顿,补充道:
张真源我车里
宋念哦
宋念自然明白,起身跟上他昂首阔步的身影,情急之下脚步没踩稳,差点撞进他怀里。
张真源开的是老款红旗,宋念眯眼细看,车身外观虽有磨损,内饰却依旧干净规整。他身上带着一股沉静的气息,像从半山岩石中生长出来的雪松,清冷又挺拔。
宋念身形娇小,缩在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反复捏着自己的十指。
张真源宋念
后视镜里,他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手机里那张板正的证件照上。没等宋念俯身去抢,她忽然反应过来——难怪姑姑要自己的求职简历,用求职简历来相亲,可真新鲜。
宋念你是军校毕业?现在是医生?
宋念咬了咬牙,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
宋念嗯
小时候,宋念对古代文学的喜爱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从唐诗宋词到长篇文言文,别人读起来味同嚼蜡的文字,她却能抱着书独自跑到拙政园,边抄边诵,哪怕整天只和一棵樱桃树作伴,也乐在其中。
后来上了高中,系统学习理化生知识后,某天她在只有两人的餐桌上,郑重宣布要选理科参加高考。宋瑾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反倒觉得她这股劲头,颇有几分弃文从医的风骨。
再大些,宋念才慢慢想通,或许学医能让自己变得更麻木、更理性,像是在心外筑起一道难以攻破的铜墙铁壁,在体悟生命无常与无情的过程中,让自己变得更坚韧。
说不出缘由,但张真源似乎总能察觉到她身上的书卷气。他懒洋洋地靠在驾驶座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问起她的薪资、工作和家庭情况。
宋念答得中规中矩,眼底却掠过一丝少见的不安。
张真源我妈妈很喜欢你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张真源她很少对人这样
听到这话,宋念明显愣了一下,有些错愕。
张真源所以,宋念女士,你做好和我结婚的准备了吗?
这句话从张真源口中说出来,听不出半分心动与浪漫,甚至带着几分随意草率的尖锐。宋念心里陡然对他生出虚伪的印象,至少是不够真诚。
张真源我对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所以目前没办法大摆宴席,给你一场女人们都喜欢的婚礼
他语速不紧不慢,字句像流水般顺畅吐出。
张真源你应该清楚,我结婚是为了事业和父母,仅此而已
宋念在心里默默反驳,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事业?
那一刻,宋念和张真源竟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渴望在别人眼中树立安稳可靠的形象,而是否拥有一段婚姻,成了这个社会潜在的衡量标准。
宋念我准备好了
宋念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
宋念也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女性都渴望婚礼,比如我
她语气里的气势丝毫不弱,却也学着张真源的沉着,一字一句道:
宋念我怕麻烦
张真源立刻回过神,突然意识到她确实有学医之人的干脆魄力,气极反笑,低笑出声。
张真源那什么时候去领证?
宋念明天早上九点,姑苏区民政局
宋念按灭手机屏幕,这才发觉张真源早已踩下油门,车子已经行驶了好几公里。
窗缝里钻进来一阵不合时宜的春风,雨停后的路边,绿叶黄花都耷拉着脑袋,显得没什么生机。
宋念你把我放在这儿就行
她指了指路边的市场,小摊前人影攒动,格外热闹。
宋念这里停久了会违章
宋念把米色挎包夹在胳膊下,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利落地推门下了车。
张真源没说话,单手撑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她挤进球市的小摊,熟练地扯过一个塑料袋,蹲在路边挑选起一箩筐樱桃。
那是农户自家种的薄皮樱桃,颜色偏浅,个头也不大,但按宋念以前的说法,这种樱桃带着呼吸过新鲜空气的自然甜味。
张真源又低低笑了两声,脚下猛地踩下油门,车子蹭地一下驶离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