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不会说谎的,它拽着一道影子徐徐跟在宋念脚后,将她的孤寂照得一览无余。
此刻的悲伤并不是狂欢后自然的戒断反应,而是长久以来,她除疾遗类的心病。
严浩翔找到宋念时,她正一个人靠坐在桥边的石墩上,孤零零地盯着房顶发呆,柔软的发丝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车方才停稳,宋念就以一种迫切的姿态钻进了副驾,她的眼蕴着簌簌的泪,盯得严浩翔心慌起来,他瞧见她捂住了脸痛苦地埋下头,声音微微颤抖:
宋念浩翔哥,我不喜欢这里,我想回家了
宋念绝不是孩子气口吻的发泄,她的眼泪叫严浩翔难过,杂糅着今夜乱七八糟的坏情绪,胸腔内涌起阵酸涩的痛。严浩翔想要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一个自我放逐太久的人,提及回家二字,也会难以启齿。
回程路上车行驶得缓慢,可怜的老现代并不只有发动机这一处问题,天窗的按键失灵,音响发不出声音。迎面有车辆送来凉风,风中夹杂着卖艺人演唱的民谣,两人都失了声,无心再去对周遭的一切置喙些什么。
街灯不够亮,到了临别的街口,严浩翔握着方向盘没下车,光影影绰绰地攀上他的鼻尖及下巴,他的语气平静温和,只叮嘱了句早点休息就再无其他。
宋念木然点头,未完全风干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她挤着嘴角凑出一个僵硬讨好的笑:
宋念浩翔哥,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墙上钟表的时针早已迈过凌晨。
宋念对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望了许久,伸出手,瞧支离破碎的月光漏出指缝,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遍回溯近来发生的一切,她依旧无法厘清,每天都周而复始地在浑浑噩噩中虚度着。
撑着身子半坐起身,宋念对着蜷在沙发一隅的那团人影,试探性发问:
宋念哥,你睡了没有?
严浩翔睡了
严浩翔答的语气不算太好。
严浩翔你别说话了
宋念我睡不着
宋念叹了口气,见严浩翔换了个睡姿转头看向她,顿了一下,有些愧疚。
宋念沙发实在太窄了点,哥要么躺床上吧?
严浩翔那你跟我换,你可以不睡
宋念好啊
宋念笑了,似乎稍稍从今晚的崩溃中抽离出来,她站起身,果真乖乖给严浩翔挪位置,这段日子的泪在今晚似乎一下子流尽了,她的眼睛肿得厉害,幸好屋内只亮了盏小灯,看得不算真切。
宋念沉默着,把枕头拍得蓬松递给严浩翔,并轻轻附上一句“谢谢”。
严浩翔谢什么?心情好点了?
严浩翔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侧躺着看向坐得端正的宋念。
现在他总爱做一些面冷心热的事,分明揣着一颗最真挚炽热的心,却装作对一切都毫无所谓、高高挂起。
宋念哥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么?
严浩翔你真想说,不用问也会硬塞过来告诉我
严浩翔感觉自己的睡意也将要散去。
严浩翔记得吗?你小时候送我填词薄,过去半个月,又跑来解释为什么选蓝色
宋念哥不是喜欢蓝色么?
严浩翔我喜欢五颜六色
宋念捂着脸摇头笑,觉得眼睛都笑痛了,才停下来,她知道严浩翔会认真听她讲话,所以努力坦诚地陈述着:
宋念浩翔哥,你应该知道我很崇拜你吧?
宋念最近我总在想,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清楚自己要什么就好了
宋念我没来过菲尼克斯,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宋念就感觉背后有好多双手推着我,去留学,定居,甚至移民,顺其自然走一条大家都说好走的路,我应该为此开心的
宋念可事实上,我好像并不快乐
严浩翔你一开始选择的榜样就是错的
严浩翔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
严浩翔我是反面教材,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