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棟08

严浩翔这世上总有人想拥有月亮，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了，月亮就能唾手可得一样

严浩翔或许，我曾经就是这种人，固执天真又带着点不实际的浪漫主义，可现实如何呢？

严浩翔我做着与歌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工作，工资覆盖掉房租有时甚至不够生活

严浩翔所以现实点，宋念，这没有坏处

宋念哥是真心的么？

宋念觉得严浩翔与其说是开解，却更像是用以安抚自己认命的善意谎言，她问：

宋念如果时间倒流，你会怎么选？

严浩翔我什么都不会选，时间不会倒流，这毫无意义

严浩翔无趣地答道。

严浩翔我只会管好当下

他对着窗玻璃上悬着的那盏孤灯，能感觉自己温吞的心跳将要沉于海底，脑海里错乱地闪过好几帧画面：

是第一次接到唱片公司的电话，是办完辍学后独自走在长长的教室走廊，是深夜朋友砸碎了他家的窗、眼里含泪说的全是伤人的话。

那一幕幕，过去了那么久，却依旧炽热滚烫得犹如发生在昨天一样。

他翻过身，昏暗中不知怎么眼泪也跟着落下，耳边宋念说的话和心里的那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一字一句砸了下来，无比清晰：

宋念你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

三年光阴快得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同所有高中生一样，宋念也走向了人生至关重要的路口。

十几年的街坊邻居无事时总聚在一起闲聊，讲起这群年龄相仿的晚辈，多半都会夸一夸郑欢喜学习好有出息，哪怕当初闹得再翻天覆地，也能稳妥地考上排名靠前的大学；而与宋念有关的形容词，多半是围绕着“有教养”“性格好”展开，人人都说宋妈妈是有福气的人，丈夫体贴多金，小孩也乖巧懂事。

与奉行高压政策、认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的朋友父母不同，宋念的成长环境要轻松自由许多，她的父母从未要求过她考名校、拿第一名，说的最多的话反而是“希望你每天开心，做个正直的孩子”。

十月的末尾，在所有学生都为了上大学拼命冲刺时，一向身体健康的宋念却非常不幸地染上了流感，开始回家修养。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场不严重的小感冒，却不曾想，病势缠缠绵绵，一直等到考完那天也没有痊愈。发挥不好是预料之中的事，可宋念没想过自己会录不上曾拿来保底的大学。

没有责骂，没有愤怒，甚至连失落时悲伤的情绪也是淡淡的。

收到结果的那天，宋妈妈只是无奈地说了句“早知道该去庙里拜拜的”，就继续烹制羹汤，再无其他。

等到父亲下班回家，拿来一沓资料时，宋念才知晓，原来自己还有很多选择，父母其实一直在给她计划后路。

-

和郑欢喜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江边漫无目的地闲逛。

宋念记不清他们走了多久，最后实在累了，才找长椅坐下。

周遭不时有锻炼的人经过，深冬的江风吹得他俩眼睛发涩，可宋念却麻木地说“这样挺好”。

宋念我十几年来早起上课、念书、做题，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这场考试，可哪怕就只去做这么一件事情，我还是搞砸了

郑欢喜这只是你人生的节点之一

郑欢喜冻得发抖，一边拢住自己的羽绒服外套，一边贴心地替宋念扣上卫衣的兜帽。

郑欢喜人生能被搞砸的事太多了，别在起点就把自己困住

郑欢喜宋念，假如是我，我会庆幸，因为我还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