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无援

午休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

樱良端着餐盘站在打饭窗口，食堂阿姨的手却停在半空。那双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为难。

"阿姨？"樱良轻声提醒。

食堂阿姨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孩子，你还是去别处吃吧。"

"为什么？"樱良明知故问。

阿姨叹了口气，眼神躲闪："上面有交代，不能……"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樱良放下餐盘，平静地说："我明白了。谢谢阿姨。"

转身离开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就是她，看到照片了吗？"

"啧啧，真没想到看着挺清纯的……"

"难怪能勾搭上莫淼。"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但樱良的脚步没有停顿。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上午第三节课后，一封匿名邮件像病毒一样在全校传播。标题很直白：《S中某女真面目》。

内容是几张明显PS过的照片，把樱良的脸P到了一些不堪的画面上。虽然技术拙劣，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但在流言的催化下，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莫淼。"大熊找到正在篮球场的莫淼，脸色铁青，"你看到了吗？"

莫淼正在投篮的手僵在半空："什么？"

大熊把手机递过去。看到内容的瞬间，莫淼的脸色变得可怕。篮球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弹跳着滚远。

"谁发的？"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匿名的，查不到。"猴子也赶了过来，"但明显是有组织的，几乎同时发给了全校学生。"

莫淼转身就要去找樱良，却被猴子拦住："你现在去只会让事情更糟。"

"那我该怎么办？看着他们这样欺负她？"莫淼挣扎着。

"先冷静。"猴子按住他的肩膀，"樱良比你想的坚强。"

教室里，樱良坐在座位上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有鄙夷，有同情，有幸灾乐祸，唯独没有平常。

"樱良。"林汐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你也看到了？"樱良没有抬头。

林汐点点头："明眼人都知道是假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明眼人不多。"樱良合上书，转头看她，"林汐，离我远点吧，别被连累。"

"说什么呢。"林汐皱眉。

"我是认真的。"樱良的眼神很平静，"接下来会更糟，我不想拖累任何人。"

正说着，莫淼冲进教室。看到樱良的瞬间，他所有的愤怒都化作心疼。

"樱良……"

"我没事。"樱良站起来，退后一步，"莫淼，我们……"

"别说。"莫淼打断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什么都别说。"

教室里一片哗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莫淼的举动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战。

"你疯了吗？"樱良在他怀里挣扎，"这样只会让你也……"

"那又怎样？"莫淼抱得更紧，"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管发生什么。"

樱良的挣扎停止了。她闭上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傻瓜，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下午的课，老师们的态度微妙地改变了。

数学老师提问时自动跳过樱良，仿佛她不存在。英语老师收作业时"不小心"漏掉了她那份。就连一向公正的班主任，也开始对针对樱良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成年人的世界里，趋利避害是本能。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注定要完蛋"的学生得罪沈家。

"老师。"樱良举手。

正在讲课的物理老师假装没看见。

"老师，我有问题。"樱良坚持。

"下课再说吧。"物理老师不耐烦地挥挥手。

可是下课后，老师收拾东西就走，根本不给她提问的机会。

樱良收起课本，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被世界抛弃，是这种感觉。

放学后，樱良独自去了天台。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是她和莫淼的回忆之地，也是她最后的避难所。

她从包里拿出面包——中午没吃饭，但她不饿。只是机械地撕开包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风很大，吹起她的长发。夕阳西下，把整个城市染成金红色。很美，美得不真实。

"爸爸，妈妈。"她对着天空轻声说，"我快成功了。"

她拿出相机，对着天空按下快门。镜头里，有飞鸟掠过，有云朵流动，有她看不到的希望。

"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她喃喃自语，"等把证据都送出去，等真相大白……"

至于之后会怎样，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樱良回头，看到李晓晓带着几个女生站在天台入口。

"有事吗？"樱良平静地问。

李晓晓冷笑："装什么清纯？大家都看到照片了。"

"那是假的。"

"假的？"另一个女生尖叫，"你这种人也配说真假？"

樱良没有辩解。她知道，在偏见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识相的话，自己退学。"李晓晓逼近她，"别逼我们动手。"

"如果我不呢？"樱良反问。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李晓晓伸手就要推她。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电般冲过来，挡在樱良面前。

是周小雨。

"你们想干什么？"她瞪着李晓晓一伙。

"关你什么事？"李晓晓皱眉。

"樱良是我朋友，当然关我事。"周小雨寸步不让。

"朋友？"李晓晓嗤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她是谁。"周小雨大声说，"她是樱良，是我最好的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樱良愣住了。在所有人都选择明哲保身的时候，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女孩站了出来。

"你……"李晓晓还想说什么。

"够了！"

莫淼、大熊、猴子、林汐同时出现在天台上。

"谁敢动樱良一下，先过我们这关。"大熊捏着拳头。

李晓晓看看他们，又看看人高马大的大熊，最终选择了退缩："走着瞧！"

等她们离开后，樱良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们，眼眶发热。

"谢谢。"她哽咽着说。

"客气什么。"大熊挠挠头，"朋友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吗？"

"就是。"猴子推推眼镜，"虽然我打架不行，但出谋划策还是可以的。"

林汐握住她的手："我们都在。"

周小雨用力点头："对，我们都在！"

莫淼走到她面前，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傻瓜，你不是一个人。"

夕阳下，六个少年站在天台上，影子拉得很长。这一刻，他们不知道命运即将把他们分开，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站在一起。

他们只知道，此刻他们是彼此的全世界。

樱良拿起相机，对着夕阳又按了一次快门。

这一次，她拍下的不是风景，而是希望。

即使明天会更糟，即使前路渺茫，但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

"我们下去吧。"莫淼牵起她的手。

"嗯。"樱良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天空。

爸爸妈妈，再给我一点时间。

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