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狠狠硌着我的脸颊,激得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不是宿舍那熟悉的、印着幼稚卡通猫的蓝色天花板。视线所及,是灰蒙蒙、被岁月和风雨啃噬过的水泥地面,几片枯黄的叶子死气沉沉地贴在旁边。一股混合着灰尘、老旧管道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潮湿气味蛮横地钻进鼻子,呛得我喉咙发痒。
我撑着手臂坐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陌生的僵硬。这是哪儿?昨晚明明还抱着平板,在宿舍的小床上为TNT的舞台尖叫到凌晨两点,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后才迷迷糊糊睡着的……怎么一睁眼,世界就变了个调子?
周围安静得诡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模糊不清的音乐鼓点,沉闷地敲打着空气。我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狭窄的、堆着些杂物的角落,头顶是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扶手。这布局,这压抑的灰色调……像极了某些纪录片里拍过的老旧建筑天台。
心脏猛地一沉,某种荒谬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半人高的水泥护栏,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边缘,探出头去——
视野骤然开阔,却又瞬间被巨大的陌生感攥紧。
下方,一个宽阔得惊人的广场铺展开来,被无数根亮得刺眼的灯柱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棋盘。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涌动的潮水,密密麻麻填满了几乎每一寸空隙。巨大的电子屏幕悬在半空,正反复播放着几个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身影,绚烂的舞台光影在他们脸上跳跃、流转。
“时代峰峻……十周年……” 屏幕下方滚动的猩红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轰隆!
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一片空白。紧接着,无数碎片化的信息——这个世界的“苏晓晓”残留的记忆——带着尖锐的疼痛强行涌入。
时代峰峻十周年庆典!就在今天!就在楼下!而我,现在正身处庆典后台区域某个老楼的……天台?!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反应。几乎是凭借着一种刻在追星族DNA里的本能,我猛地缩回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原地弹起。不行!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在这种地方!私生饭的标签,在这个圈子里,沾上了就是洗不掉的污名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慌不择路,转身就想往楼梯口冲,逃离这个危险的“案发现场”。
“站住!!”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毫无预兆地从楼梯下方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感,瞬间撕裂了天台的寂静。那声音极具穿透力,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心脏骤然停跳,随即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腔。我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身体里那点可怜的体育课积攒下的爆发力被求生欲瞬间压榨出来。我猛地一个矮身,像颗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头,朝着与楼梯口相反的方向——天台另一侧堆着些废弃建材和杂物的地方——没命地狂奔。
“在那边!追!!” 更多的呼喝声从楼梯口方向涌出,脚步声沉重杂乱,如同追魂鼓点,死死咬在身后。
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和耳朵,灌进喉咙,又干又痛。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我根本不敢回头,眼前只有一片晃动模糊的景象:斑驳的水泥地面、生锈的铁桶、胡乱堆放的板材……它们都成了我亡命奔逃的背景板。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跑!跑!不能被抓住!
“看你往哪儿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粗粝的吼声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狠劲,仿佛下一秒就能揪住我的衣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视野的尽头,天台边缘,一道半开的、漆皮剥落的铁灰色小门撞入眼帘!那是唯一的生路!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身体爆发出最后一点潜能。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扇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门。
“砰!”
门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竟然真的被我撞开了!门后不是想象中的楼梯间,而是一条狭窄的、光线昏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旧地毯混合的气味。
希望!
我踉跄着冲进去,反手就想把门带上锁死。
太晚了。
一只穿着黑色制服、肌肉虬结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猛地从门缝里插了进来,死死抵住了门板!巨大的力量传来,门板剧烈震动,震得我手臂发麻,虎口生疼,根本抵挡不住。
“小兔崽子!还敢跑?!” 一张因愤怒和剧烈运动而涨得通红的、满是横肉的脸,随着门被强行推开而挤了进来。保安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燃烧着被挑衅的怒火,死死钉在我身上,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他身后,还有另外两个同样穿着制服的身影,正喘着粗气围拢过来。
狭窄的走廊瞬间被三个彪形大汉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退路断绝。我像被逼到墙角的小兽,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心脏在绝望中疯狂下坠,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汗水浸透了额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不是……我没有……”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徒劳的辩解在对方凶悍的气势下显得苍白无力。
“私生饭是吧?偷溜进来的?” 为首的保安根本没听,他啐了一口唾沫,脸上的横肉随着他凶狠的语气抖动,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我的胳膊抓来,动作粗鲁,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意味。“跟我们走一趟!看安保部怎么收拾你!”
那带着汗味和蛮力的手眼看就要扣住我的手腕,巨大的恐惧攫紧心脏,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身体缩成一团,等待着那无可逃避的钳制。
“住手。”
一个清冷、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少年清越质感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走廊里紧张得几乎凝固的空气。
预想中的粗暴拉扯并没有到来。
我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视线越过保安那宽厚的、挡在身前的肩膀缝隙。
走廊另一端,光线稍亮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身形颀长,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像是刚从练习室出来。额前柔软的黑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随意地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衬得皮肤有种冷玉般的质感。走廊顶灯不算明亮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线条清晰而干净的下颌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沉静,深邃,像初冬的深潭,此刻正平静地望过来,目光越过挡在我面前的保安,落在我惊惶失措的脸上。
是马嘉祺。
活生生的马嘉祺。不是隔着屏幕,不是海报,而是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站在仅仅几步之外的马嘉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保安抓向我的手僵在半空,他身后那两个同伴也愕然地停下脚步,齐齐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走廊里只剩下我粗重而无法控制的喘息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马嘉祺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快得像错觉。随即,他抬步走了过来。他的步子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稳定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无形的节奏上,无声地拨开了凝固的空气。
他径直走到那为首保安的身侧,并未看他,视线依旧落在我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清晰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
“她是我妹妹。”
四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眼前令人窒息的局面。
我……妹妹?
巨大的荒谬感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恐惧,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我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他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眼神暗示,那平静的语调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啊?马……马老师?” 为首的保安那只伸出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脸上的凶狠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留下错愕和一丝迅速堆积起来的尴尬与惶恐。他猛地收回手,下意识地在自己裤腿上蹭了蹭,仿佛刚才那抓人的动作是多么大的冒犯。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瞬间矮了半截气势,眼神躲闪,不敢再直视马嘉祺。
“这……这……” 保安头子结结巴巴,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我们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您妹妹!她刚才在天台……我们还以为是……”
“她年纪小,贪玩,大概是走错了。” 马嘉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直接截断了保安的解释,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兄长对调皮妹妹的无奈。他终于侧过头,目光淡淡地扫过那几个保安,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让三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这里没什么事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保安头子如蒙大赦,连连摆手,点头哈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我们工作疏忽!马老师您忙!您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示意另外两人,三人几乎是贴着墙壁,飞快地退出了这条狭小的走廊,脚步声仓促远去,很快消失在拐角。
走廊里骤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和他。
空气里还残留着保安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橡胶警棍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来源于眼前这个刚刚救了我、却用一句“她是我妹妹”把我彻底砸懵的人。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墙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点支撑。大脑还在嗡嗡作响,无数个念头乱糟糟地冲撞着:他为什么帮我?他认出我了?他知道什么?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嘉祺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些。那眼神不再是刚才面对保安时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审视,像幽深的湖面,表面平静,底下却涌动着难以揣测的暗流。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我,似乎在评估,在判断。
这沉默比刚才保安的吼叫更让人心头发毛。
“跟上来。”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依旧是那种清冷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感。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便朝着走廊深处走去,步伐不快,似乎笃定我会跟上。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凝聚了一瞬。没有别的选择。留在这里?等着保安回过神来觉得不对劲杀个回马枪?或者被其他人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眼前这个人,是唯一的浮木,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
我咬了咬下唇,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迈开发软打颤的双腿,踉跄着跟上了那个白色的背影。
走廊不长,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隔音效果极好的磨砂玻璃门。门缝里隐约泄露出节奏强烈的音乐鼓点,还有模糊的、属于年轻男孩的呼喊声。
马嘉祺停在门前,没有立刻推开。他侧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安抚?或者说是某种预先的告知?
“别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依旧是两个字,却奇异地让我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丝。
然后,他抬手,推开了那扇门。
练习室里的光线比昏暗的走廊明亮了不止一个度,巨大的落地镜反射着顶灯的光,有些刺眼。震耳欲聋的音乐如同实质的海浪般瞬间拍打过来,裹挟着蓬勃的热气和少年人特有的、旺盛的生命力。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蒸腾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运动饮料的甜香。
门开的瞬间,音乐像是被按下了短暂的暂停键。
不是音响停了,而是练习室里那几个挥汗如雨的身影,动作齐齐一滞。
六双眼睛,带着刚结束高强度练习的疲惫和尚未散尽的锐气,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准确无误地钉在了马嘉祺身后——那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穿着明显不合时宜的T恤和牛仔裤、浑身散发着“闯入者”气息的我身上。
时间仿佛又被凝固了一秒。
空气里只剩下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鼓噪。
我像被扔进了聚光灯下的标本,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烧得滚烫,又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麻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这场景,比被保安追捕还要可怕一百倍。
丁程鑫靠在把杆上,微微喘息着,汗水顺着他优越的下颌线滑落。他最先看清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微微眯起,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警惕?他站直了身体,无形的气场悄然散开。
宋亚轩正仰头灌着水,动作顿住,水珠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在汗湿的练习服上。他眨了眨那双清澈得过分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眼神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好奇,像只发现新奇事物的小鹿。
刘耀文刚结束一个地板动作,正撑着膝盖喘气,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看到我,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眼神像带着钩子,锐利又直接,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充满了怀疑和被打扰的不悦。
张真源站在镜子前,拿着毛巾擦汗,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最为温和,但也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解,似乎在努力理解眼前的情况。
严浩翔靠坐在墙边的软垫上,一条腿随意地曲着,手里拿着手机。门开时他恰好抬头,视线撞上我,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愕然,随即迅速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深沉的、带着距离感的打量。他薄唇微抿,没有多余的表情。
贺峻霖原本正和旁边的宋亚轩低声说着什么,此刻也停了下来。他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大概是习惯动作),眼神在我和马嘉祺之间飞快地转了个来回,带着一种敏锐的、仿佛在分析局势的探究。
七个人的目光,七种不同的情绪,汇聚成一张无形的压力网,兜头罩下,沉甸甸的,几乎让我窒息。练习室里只剩下背景音乐的鼓点,沉重地敲打着耳膜。
“嘉祺,这……” 丁程鑫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向前走了小半步,目光在我和马嘉祺之间逡巡,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他没有直接质问我,而是先看向马嘉祺,显然是在等一个解释。
马嘉祺抬手,动作自然地、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地,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只手带着运动过后的温热,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传递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浑身一僵,像被电流击中,所有的感官瞬间集中在那一点上。肩膀处的皮肤仿佛被点燃,灼热感一路蔓延到耳根。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我下意识地就想缩肩躲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皮,动弹不得。
“我妹妹,苏晓晓。” 马嘉祺的声音在震耳的音乐背景中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稳稳地落在练习室每个人的耳中。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介绍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家人。
轰——!
“妹妹”两个字,像两颗深水炸弹,在原本就凝滞的空气里轰然引爆。
“哈?!”
“妹妹?!”
“嘉祺你什么时候……”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瞬间炸开了锅,盖过了背景音乐。刚才还只是审视和困惑的目光,此刻全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七双眼睛瞪得溜圆,齐刷刷地从我脸上,又猛地转向马嘉祺,再刷地转回我脸上,反复扫射,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集体幻听。
丁程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睁大了,连眼尾那颗小小的痣都仿佛惊得跳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
宋亚轩手里的水瓶“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水溅出来一小片。他完全顾不上,只是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马嘉祺,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清澈的眼底满是纯粹的、巨大的问号。
刘耀文直接“啧”了一声,拧紧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蚊子,他抱着手臂,眼神在我和马嘉祺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你逗我?”的质疑。
张真源也是一脸愕然,连擦汗的动作都忘了。
贺峻霖推了推鼻梁(依旧没有眼镜),眼神里的探究瞬间变成了巨大的好奇和兴趣,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大八卦。
而靠墙坐着的严浩翔,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微微坐直了身体,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思虑。
“不是亲的。” 马嘉祺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一盆冷水,恰到好处地泼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似乎是在强调,也像是在稳住我这个“惊吓源”。“远房表妹。家里有点事,暂时托我照看几天。”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他的队友们,那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练习室里骤然升高的嘈杂瞬间又压低了下去。
然动了动。他放下一直拿着的手机,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隔着几步的距离,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很沉静,不像丁程鑫的审视,也不像宋亚轩的好奇,更像是在……观察?或者说,确认着什么?
练习室里短暂的安静又被一种微妙的、暗流涌动的好奇心取代。
“远房表妹啊……” 宋亚轩捡起了地上的水瓶,小声嘀咕着,大眼睛扑闪扑闪,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物种。
刘耀文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解释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依旧带着点探究的余味。
贺峻霖则摸着下巴,看看马嘉祺,又看看我,脸上露出那种“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的表情。
就在这各色目光的注视下,严浩翔走到了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他比我高不少,需要微微垂眸看我。练习室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他优越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线条。他没有笑,表情甚至称得上有些疏离,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苏晓晓?” 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视线里。那双眼瞳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琥珀的色泽,深处却幽暗难辨。
“嗯?” 我喉咙发紧,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疑问。
“我是严浩翔。” 他简单地自我介绍,语气平淡。然后,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我脸上某个地方——大概是刚才被保安追时蹭到的灰尘?或者跑乱的头发?——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紧接着,他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在了我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的右手上。
那只手,因为刚才亡命奔逃时过于用力地扒过粗糙的墙壁和门框,此刻掌心边缘有几道明显的红痕,甚至蹭破了一点皮,渗出细小的血珠,混着灰尘,看起来有点狼狈。
“你手……”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放低了些,似乎带着点……迟疑?或者是不太习惯表达这种关心?“擦伤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的右手上。
“啊?真的!” 宋亚轩离得近,立刻凑了过来,看清我手上的伤痕,那双大眼睛里立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破皮了!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