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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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宫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小荷被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布满污秽和血痕，头发凌乱，衣衫破碎，身上布满了鞭痕和烙铁的印记。她气息奄奄，眼神涣散，只有偶尔身体因为剧痛而抽搐时，才证明她还活着。

宫远徵坐在她对面的一张乌木椅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丝帕擦拭着手指。他的指尖沾染着一点暗红的血迹，动作优雅，神情却冰冷得如同地狱的判官。旁边站着冷泉，如同沉默的石像。

“还是不肯说？” 宫远徵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牢中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是谁指使你传递蓝星草和紫玉兰种子的？你的上线是谁？无名……是不是藏在商宫？”

小荷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看向宫远徵，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是……是大小姐……是大小姐让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冥顽不灵。” 宫远徵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戾气。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刑具架旁，拿起一根细长、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针尖上，一滴墨绿色的粘稠液体缓缓凝聚。

“知道这是什么吗？” 宫远徵将银针举到小荷眼前，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噬髓针’。刺入骨髓，会让你全身的骨头如同被亿万只毒虫啃噬，痛痒钻心，却又无法抓挠。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溃烂流脓，看着自己的指甲一片片剥落……这种痛苦，会持续三天三夜，直到你变成一滩烂泥，才会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他的描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小荷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瞬间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看着那根越来越近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针，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不……不要！我说！我说！” 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是……是‘兰夫人’！是‘兰夫人’让我做的！”

“兰夫人？” 宫远徵的动作顿住，眼中寒芒爆射，“哪个兰夫人？说清楚！”

“我……我不知道她的真名！” 小荷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她……她每次见我，都戴着面纱！声音也像是故意改变的！她……她让我听大小姐的吩咐，但暗中传递消息和物品！紫玉兰种子是她让我以大小姐的名义要来的，说……说要送给听雨轩的上官姑娘，打好关系……蓝星草种子也是她昨晚突然传信，让我今天必须拿到！说……说有大用！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她哭喊着，拼命挣扎。

“兰夫人……” 宫远徵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翻涌着冰冷的杀意。无名？还是无锋的另一个魅？他收起毒针，冷冷地看着崩溃的小荷：“昨晚她如何传信给你？信物是什么？”

“是……是一朵风干的素心兰！” 小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就……就放在我窗台上的花盆下面！每次传信，都是用一朵干掉的素心兰！我拿到种子后，也是放在老地方，她会派人取走！”

素心兰！又是素心兰！

宫远徵和冷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线索，终于清晰了一些！这个神秘的“兰夫人”，利用素心兰作为接头信物，操控着小荷，打着宫紫商的旗号，在宫门内传递物品（种子），目标直指上官浅！

“把她带下去，看好了。” 宫远徵对冷泉吩咐道，随即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地牢。他需要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哥！

角宫。

宫尚角听完宫远徵的禀报，负手站在窗前，久久不语。窗外天色阴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兰夫人……素心兰信物……操控商宫侍女，目标上官浅……” 宫尚角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看来，我们这位新来的上官姑娘，不仅自身是麻烦，还引来了更大的麻烦。无锋内部，恐怕也并非铁板一块。”

“哥，那个‘兰夫人’必定是藏在羽宫！雾姬那个女人嫌疑最大！” 宫远徵眼中戾气翻涌，“她的素心兰，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们立刻去羽宫，把她抓起来审问！”

“抓？” 宫尚角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证据呢？一朵风干的素心兰？一个小荷的指认？这些，不足以定雾姬的罪。她毕竟是前执刃的侧室，在宫门多年，根基深厚。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起宫门内乱。”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兴风作浪？” 宫远徵不甘道。

“等。” 宫尚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等她自己露出马脚。小荷被抓，‘兰夫人’必定有所察觉。她要么灭口，要么……会有所行动。尤其是蓝星草种子……她费尽心机要这东西，必然有所图谋！”

他看向宫远徵：“远徵，你亲自去一趟商宫，安抚宫紫商，同时……暗中搜查，看看那个‘兰夫人’约定的交接地点，是否留下了蛛丝马迹。记住，动静要小。”

“是！” 宫远徵虽然不甘，但对哥哥的命令从不质疑。

宫尚角的目光又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林晚：“林药师。”

“在。” 林晚上前一步。

“你随我去羽宫。” 宫尚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雾姬夫人‘身体不适’，你去为她……好好诊治一番。”

“是。” 林晚心中一凛。宫尚角这是要带她去近距离观察雾姬夫人！甚至……可能利用她的医术，寻找雾姬夫人身上的破绽！这又是一个危险而关键的任务！

羽宫，雾姬夫人院落。

气氛比往日更加沉凝。宫尚角一身玄衣，带着无形的威压，步入院中。林晚提着药箱，紧随其后。金繁带着几名精锐侍卫，无声地封锁了院子的各个出口。

雾姬夫人闻讯从房中迎出，看到宫尚角和林晚，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安：“尚角？还有这位是……？你们这是？”

“姨娘。” 宫尚角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听闻姨娘近日身体微恙，子羽挂念，特命我请徵宫林药师来为姨娘请脉。” 他将宫子羽抬了出来，合情合理。

雾姬夫人目光扫过林晚，又看向宫尚角身后那些气息凌厉的侍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劳烦尚角和子羽挂心了。姨娘只是年纪大了，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怎敢劳动林药师大驾。”

“姨娘身体要紧，还是让林药师看看吧。” 宫尚角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雾姬夫人无法推辞，只能将两人引入房中。房间布置雅致，熏着淡淡的安神香，窗边那盆素心兰开得正好。

林晚放下药箱，恭敬道：“夫人，请坐。”

雾姬夫人依言坐下，伸出手腕。她的手腕保养得宜，肌肤细腻，但林晚敏锐地注意到，她的指尖，似乎比常人更加苍白一些，缺乏血色。

林晚三指搭上她的脉门。脉象平稳，但……似乎过于平稳了？如同古井无波，缺乏生机应有的细微波动。这不像一个“偶感风寒”之人的脉象，倒像是……长期服用某种抑制类药物，或者……内力深厚者刻意收敛控制的结果？

她不动声色，将一丝微弱的内息探入。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内息如同最细微的游丝，缓缓渗入。没有遇到上官浅那种恐怖的反噬，但雾姬夫人的经脉，却给她一种异常坚韧、如同老藤虬结般的感觉！其内息的浑厚程度，远超她的想象！而且，在那浑厚的内息深处，隐隐透着一股极其阴寒、极其隐晦的气息，如同潜伏在深潭下的毒蛇！

这绝不是一个深居简出、温婉柔弱的侧室夫人该有的实力！

林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平静，收回了手。

“夫人脉象平稳，只是气血稍弱，心绪略有郁结。想是近日操劳忧思所致。并无大碍，只需放宽心怀，静心调养即可。” 她给出了一个万金油的诊断。

“多谢林药师。” 雾姬夫人收回手，笑容温婉，似乎松了口气。

宫尚角的目光一直落在雾姬夫人脸上，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忽然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姨娘这盆素心兰，养得越发精神了。香气清雅，闻之令人心静。不知姨娘可有多余的兰苗？尚角也想讨一盆，置于书房。”

雾姬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尚角喜欢，姨娘自然高兴。只是这素心兰娇贵，分株不易。待过些时日，姨娘培育出新苗，定给尚角送去。”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

“那就有劳姨娘了。” 宫尚角微微颔首，目光却扫过那盆素心兰的花盆底部，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晚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花盆是上好的青瓷，底部光滑，并无任何特殊印记或残留物。看来，雾姬夫人极其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又寒暄了几句，宫尚角便带着林晚告辞离开。

走出雾姬夫人的院落，宫尚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如何？” 他问林晚，声音低沉。

林晚斟酌着词语，低声道：“夫人脉象……平稳得近乎刻意。内息……极其浑厚凝练，远超常人。且……隐有阴寒之气蛰伏。绝非……普通妇人。”

宫尚角眼中寒芒一闪，缓缓点头。林晚的诊断，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雾姬夫人……果然有问题！而且，实力深藏不露！

“看来，我们这位姨娘，藏得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宫尚角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金繁，加派人手，给我盯死这里！一只苍蝇飞进去，也要给我查清楚！”

“是！”

就在这时，一名角宫侍卫匆匆跑来，神色凝重：“禀辅执大人！远徵少爷在商宫发现重要线索！请您立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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