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谜局，第四章

光绪通宝，铜钱谜局

李婶在菜摊底下摸到那枚铜钱时，早市的露水刚漫过第三块青石板。铜绿裹着的"光绪通宝"四个字磨得发亮，边缘的齿痕像谁反复啃过的印记。

"这不是老顾家丢的那枚吗？"隔壁卖豆腐的王嫂探过头，"去年他孙子满月，特意从乡下请的'压祟钱'，说是传了三代。"

李婶的指尖在方孔上转圈。这动作让她想起三十年前，父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攥着枚铜钱，说等她出嫁就塞在嫁妆箱底。后来箱子在洪水里漂丢了，只捞上来半块带铜绿的木板。

正午收摊时，她往顾家方向走。老顾的修鞋铺在巷尾，帆布幌子上"修鞋"两个字褪成浅灰。铺子里的收音机正唱《穆桂英挂帅》，老顾蹲在马扎上钉鞋跟，钉锤敲下去的节奏，倒像是在数铜钱的纹路。

"顾大哥，你看这是你的不？"

老顾抬头的瞬间，钉锤"当啷"掉在地上。他捏着铜钱翻来覆去地看，指腹蹭过背面的满文，突然红了眼眶："这...这方孔边缘有个小豁口，是我爹当年用牙咬的，说这样能锁住福气。"

李婶忽然想起父亲那枚铜钱，也是方孔带豁口。那年洪水过后，她在废墟里扒了三天，只找到枚同样带豁口的铜钱，当时以为是自家的，后来搬家时不知塞到了哪里。

"其实..."老顾摩挲着铜钱，"这钱不是丢的。去年孙子查出先天性心脏病，我偷偷拿去古玩街，想换点手术费，可人家说这是普通流通币，不值钱。"他苦笑一声，"也是，哪有传家宝这么寒碜的。"

李婶回家翻箱倒柜时，夕阳正斜斜切过樟木箱。在最底层的旧棉袄口袋里，她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枚带豁口的铜钱，正面"光绪通宝"四个字，背面的满文和老顾那枚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她把两枚铜钱并排摆在老顾的修鞋摊上。晨光漫过方孔，在地上投出两个交错的菱形光斑。"我爹说，这种流通币当年铸了太多，家家户户都有，可带着豁口的，或许就咱们这两枚。"

老顾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本泛黄的族谱。光绪年间的那一页，赫然记着两个并排的名字——顾守业、李守成。"我爹说过，祖上有个兄弟，年轻时过继给了姓李的人家。"

收音机里的《穆桂英挂帅》还在唱，老顾把两枚铜钱放进同一个红布包："等孙子手术成功，我就把这对钱给娃戴上。"李婶看着两个交错的菱形光斑，突然明白，有些福气从来不是锁在铜钱里的，是锁在血脉相认的豁口里。

后来每次经过修鞋铺，李婶都能看见红布包挂在墙上，阳光穿过方孔，在地上织着晃悠悠的网，像谁在数着日子，又像谁在悄悄传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