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馆藏在一条梧桐掩映的安静巷弄里。

推开木门，暖黄的灯光、低徊的古琴曲和淡淡的食物香气瞬间将人包裹。

雅致的包厢里，那幅装裱好的《雨中的紫藤花》被小心地放置在靠墙的条案上，在柔和的灯光下静静散发着独特的光晕。

苏岚显然很熟悉这里，点了几道清爽精致的招牌菜。

她体贴地将菜单递给林小满：“小满，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不用客气。”

“苏阿姨您点就好，我都可以的。”

林小满连忙摆手，有些拘谨。

“那就尝尝这里的桂花糯米藕和蟹粉豆腐羹，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苏岚笑着替她做了决定，又看向儿子，“嘉树，给你和小满要壶花果茶？”

“好。”

陈嘉树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小满依旧有些泛红的耳尖。

等待上菜的间隙，气氛微妙地安静下来。

苏岚的目光在儿子和对面那个抱着水杯、显得有些紧张的女孩之间流转，眼底带着温和的探究。

“小满，”苏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切，“听嘉树说，这幅画是准备参加学校的美术大赛？”

“嗯。”

林小满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本来……以为没希望了。多亏了苏阿姨您，还有……”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陈嘉树，声音低了下去，“陈学长帮忙。”

“叫我嘉树就好。”

陈嘉树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林小满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脸颊更热了。

苏岚眼中笑意更深，仿佛没注意到儿子这小小的“纠正”。

“遇到挫折是常有的事，重要的是如何面对它。”

她看向条案上的画，“这幅画现在的样子，我很喜欢。它记录了意外，也记录了你们为它付出的努力，这份‘故事感’，比单纯技巧的完美更打动人。小满，你要相信自己的感觉，艺术最重要的就是真诚。”

“谢谢苏阿姨。”

林小满心里暖暖的，苏岚的肯定像一颗定心丸。“我……我画画的时候，就是想把看到的美好和心里的感觉画下来。”

“这就很好。”

苏岚赞许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带着点闲聊的随意，“嘉树从小跟着我在美术馆混，耳濡目染，对修复和装裱有点皮毛的了解，这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她看向儿子，语气带着调侃，“不过，主动打电话求我帮忙，还火急火燎地催，这可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陈嘉树正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茶水微微晃荡。

他没有看母亲，也没有看林小满，只是垂着眼睫，盯着杯中漂浮的几粒枸杞，淡淡地“嗯”了一声，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

林小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甜又涩。

她看着陈嘉树那强装镇定的侧脸，看着他微红的耳根，那句藏在画背的“别难过”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一股冲动涌上喉咙口，她几乎要脱口问出那行字的事。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微妙的氛围。

“来来，先吃饭，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苏岚热情地招呼着，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席间，苏岚的谈吐优雅风趣，既照顾着林小满的感受，询问她学画的趣事、学校的活动，又自然地聊起美术馆的展览、修复工作的见闻，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融洽。

林小满也慢慢放松下来，偶尔还能接上几句话。

她发现苏阿姨不仅专业，而且见识广博，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陈嘉树的话依然不多，但会适时地帮林小满添茶，或者在她回答母亲问题时，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倾听感。

当林小满说到自己因为紧张在校庆后台练歌时，他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林小满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心尖又是一颤。

器材室里的录音，再次浮上心头。

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摸到手机，指尖在屏幕边缘徘徊。

要不要……再放一次那首歌？

刚才在路上的勇气，似乎在这样温馨又带着长辈注视的氛围里，被稀释了不少。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晚餐接近尾声，苏岚去洗手间暂时离席。

包厢里只剩下林小满和陈嘉树，以及条案上那幅无声的紫藤花。

空气似乎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和包厢里轻柔的音乐。

沉默再次蔓延，带着比之前更浓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暧昧和张力。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快要被对方听见。

她不敢看他，只能低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最后一点汤羹。

“画……”

陈嘉树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小满猛地抬头。

陈嘉树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落在条案上的画框上，仿佛在专注地研究那米白色的卡纸边缘。“背面……”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你……看到了吗？”

轰——

林小满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他问出来了！

他主动问出来了！

他承认了那行字是他写的！

血液疯狂地涌上脸颊，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看着他依旧微红的侧脸，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放在桌面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有些泛白的手指……

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被他的主动点燃。

“看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陈嘉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她。

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紧张、期待、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还有……炽热的探寻。

林小满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不退缩。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却一字一句地问道：

“所以……陈嘉树，”她第一次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你……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吗？”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博文那首歌的旋律，那反复追问的歌词，仿佛在她和他之间无声地炸响。

“Can you see my heart?”

“Can you read my mind?”

她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敢和毫不掩饰的期待。

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悸动，所有的秘密——录音、画背的字、器材室的尴尬、他今天的倾力相助——都在这一刻，凝聚成这句直白的、滚烫的询问。

陈嘉树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击中。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他看着她，看着她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只映着他一个人的眼睛……

包厢的门把手，就在这时，轻轻转动了一下。

苏岚回来了。

陈嘉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移开了目光，迅速垂下眼睫，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动作带着一丝慌乱。

林小满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巨大的失落和羞耻感席卷而来。

他……还是没有回答。

苏岚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聊什么呢？这么安静？”

她敏锐地察觉到包厢里气氛的异样，目光在儿子泛红的耳根和林小满微微发白、带着一丝倔强又失落的小脸上扫过，心中了然。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笑着看向林小满：“小满，明天比赛加油。阿姨相信你的画一定会打动评委的。”

她又看向儿子，“嘉树，时间不早了，你送小满回家吧。画我让司机先送回美术馆保管室，明天直接送到你们学校办公室，这样安全。”

陈嘉树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发紧：“好。”

林小满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低声道：“谢谢苏阿姨，麻烦您了。”

走出温暖的餐厅，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

城市的霓虹在夜色中闪烁，喧嚣又迷离。

陈嘉树捧着那幅被苏岚细心包裹好的画框，林小满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半步远的地方。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结了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刚才包厢里那孤勇一问带来的勇气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难堪的沉默和沉重的心跳。

林小满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鼻尖酸涩。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

是不是吓到他了？

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

就在她胡思乱想，几乎要把嘴唇咬破的时候——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的迟疑，覆上了她紧紧攥着书包带、冰凉的手背。

林小满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

她愕然地抬起头。

陈嘉树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紧绷，耳根的红晕在夜色下依旧清晰可见。

但他的手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微微颤抖的力道，坚定地、缓缓地，穿过她微凉的指缝。

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薄的汗意，紧紧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

一股巨大的、排山倒海般的暖流和悸动瞬间冲垮了林小满所有的委屈和失落。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奔腾着涌向四肢百骸，让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而真实的温度和力量。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此刻，他牵住了她的手。

在川流不息的夜色街头，在霓虹闪烁的光影里，他沉默地、坚定地，用行动给了她一个比语言更滚烫、更直接的答案。

林小满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却不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盛满了巨大惊喜和幸福的、滚烫的泪珠。

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手，并肩走在初秋微凉的夜风里。

城市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只剩下彼此紧握的手心传来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沉稳而有力地共振着。

王博文的歌声，仿佛又在心间无声流淌：

“想你在我左右，一直为我守候…”

这一次，不再只是歌词里的祈盼。

他就在她的左右

他的手心，就是她此刻最温暖的守候。

——卡卡卡卡卡卡——

作者谁懂啊

作者我刚才在写这一章他们牵手的时候听的是鹿晗的《致爱》

作者这一段和是这首歌非常适配，给我写的都姨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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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吗（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