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你被冻醒了。窗没关严，风卷着几片落叶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你起身去关窗，看见周宇站在楼下的花园里。他没穿外套，白衬衫被晨露打湿了大半，手里拿着个手电筒，正蹲在灌木丛前照来照去。
银牙蹲在他脚边，尾巴夹得紧紧的，时不时用鼻子拱拱泥土，像在帮忙搜寻。
你靠在窗边看了很久，直到他直起身揉了揉腰，转身时恰好抬头，视线和你撞在一起。他的眼白上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起来竟有几分狼狈。
你猛地拉上窗帘，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周温敲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件厚外套：“大哥找了一整夜。”他把外套放在床头，“银牙在后山发现点猫毛，他刚过去那边了。”
你没说话，指尖攥着窗帘的布料，指节泛白。
“他打你是不对。”周温叹了口气，“但他昨晚给所有手下都发了话，谁能找到猫，赏一栋市区的公寓。”
你扯了扯嘴角，想笑，眼眶却先热了。哪有人找只猫，用一栋公寓当诱饵的。
早饭时你没看见周宇。周温说他还在后山没回来，让张妈留了碗热粥。你扒拉着粥里的青菜，突然听见银牙在院子里狂吠，接着是周温惊喜的声音：“找到了！”
你扔下筷子冲出去，看见周宇站在廊下，怀里抱着团毛茸茸的东西。玳瑁猫缩在他臂弯里，浑身脏得像团抹布，一只爪子还缠着点荆棘，正委屈地喵喵叫。
周宇的衬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手臂上渗着血，脸上沾着泥，却小心翼翼地托着猫，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醒了？”他抬头看你，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过来看看，是不是它。”
你走过去，猫闻到你的味道，突然从周宇怀里挣扎着跳下来，一瘸一拐地往你脚边跑，尾巴蔫蔫地垂着，却用脑袋使劲蹭你的裤腿。
你蹲下来抱起它，指尖摸到它爪子上的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哭什么。”周宇伸手想擦你的脸，又猛地缩回手——他手上全是泥，怕弄脏你。“找到就好。”
周温拿着医药箱过来，先给猫处理伤口，又转头看周宇：“大哥，你的伤——”
“没事。”周宇摆摆手，视线落在你怀里的猫身上，喉结滚了滚，“它……没咬你吧？”
你低头看猫，它正闭着眼睛蹭你的脖子，发出细弱的呼噜声。你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怎么会去美术馆？”
周宇的耳朵红了红，别过脸看银牙：“周温说你去了很久没回来。”
周温在旁边偷笑：“我可没说这话。”
周宇的眼神飞过去，像要吃人。
给猫上完药，它就蜷在你腿上睡着了。你摸着它柔软的毛，听着周温在厨房跟张妈说要给猫炖鱼汤，突然觉得这别墅里的空气，好像又变得暖乎乎的了。
周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手里拿着个木盒子，轻轻放在你面前。
“打开看看。”
你掀开盒盖，里面是个小小的猫窝，铺着雪白的绒布，边角绣着几朵缠枝莲，和美术馆那幅仕女图裙摆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昨天让木匠赶制的。”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比之前那个结实，银牙扒不动。”
你抬头看他，他却突然转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停下，背对着你说：“脸上的伤……还疼吗？”
你没回答，抓起猫窝旁边的毛线球，往他背上扔过去。毛线球弹了一下，滚到他脚边。
他弯腰捡起，回头时，眼里带着点你看不懂的笑意：“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做。”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你怀里的猫身上，落在周宇手里的毛线球上，也落在你脸上那道渐渐淡去的红印上。
你突然想起昨晚他坐在沙发上摩挲鞋带的样子，想起他在后山找猫时的狼狈，想起他手背上被猫抓出的红痕，和你曾经的那道，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温柔，就算裹着伤人的壳，也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露出点甜来。就像那只跑丢的猫，就算受了伤，也还是会拼命跑回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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