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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药铺

双医

沈璃手起刀落,药刀在青石案板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窗外天光暗淡,狭小的药房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苦味——晒干的当归、微辛的柴胡、带着泥土气的黄芪混在一块儿,沉甸甸地压在肺上,连空气都像粘稠的褐色药汁。药渣在角落里堆得老高,散发出陈旧的苦涩。

他的动作看似流畅,带着股被逼出来的熟稔,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又一刀下去,切歪了,一小段黄芪滚到案板边。沈璃烦躁地“啧”了一声,刀尖一顿,彻底停了下来。

“阿月,”他对着药柜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声音不大,却磨着后槽牙,“你再不冒个头,这批药材就要被我切碎喂猫了。”

沈璃(突然停下动作)阿月,你再不出现,这批药材就要被我切碎喂猫了。

话音在药气沉沉的空气里飘荡,撞不出半点回音。只有药炉上煨着的一罐不知名的汤药,还在单调地咕嘟咕嘟。

突然,那片药柜阴影的边缘无声地蠕动了一下。一个颀长的人影像是从墙壁里渗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昏暗的光线下。一身夜行衣紧裹,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脸上覆着一张冰冷的鬼面獠牙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叶玄月(从暗格中走出):(声音沙哑)别拿本公子的猫开玩笑。你切的药材像柴火棍,上次煎药把王寡妇的锅都熬漏了。

沈璃像被踩了尾巴,“啪”地一声把沉甸甸的切药刀拍在青石案板上,震得旁边簸箕里的药片跳了几跳。他猛地举起右手,摊开在叶玄月眼前。

沈璃“你还提?”沈璃的声音拔高了,带着被冤枉的气恼,“看看!睁大你的鬼眼好好看看!这手指尖!磨成什么样了?全是血痂子!还不是你这馊主意,非逼着我装什么‘赛华佗’、‘活扁鹊’!整天捏着那些老头老太太的手腕子装模作样地号脉,号得我指头都快断了!”

他指尖上确实布满了新鲜的划痕和未褪的血痂,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刺眼。

鬼面獠牙后的眼睛,嘲弄瞬间凝固,冰封的湖面下裂开一道缝隙。叶玄月一步欺近,快得像一道影子。冰凉的手指铁钳般扣住沈璃那只摊开的手腕,三指瞬间搭上了寸关尺的位置。

药房里的空气仿佛冻住了。炉火还在哔剥,药罐还在咕嘟,可所有声音都被面具后那双骤然变得冰锥般锐利的目光压了下去。

叶玄月(突然抓住沈璃的手腕把脉):(眼神骤变)你体内的寒毒又发作了?上次逼我给你喂解药的是你,现在又不肯运功压制!

沈璃像是被那目光烫到,猛地一挣,甩开了他的钳制,力气大得让叶玄月都晃了一下。顾不上手腕的刺痛,他身体前倾,几乎贴着叶玄月的面具,声音压成急促的耳语,带着喘息和紧张:“别犯病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扯这个?门外头、外头候着的那位,你当他是来瞧头疼脑热的?”

沈璃他急促地朝紧闭的木门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锐利:“赵将军!带着亲兵来的!他女儿那软骨症,瘫了三年了,普通药石根本没用!整个大胤朝,谁不知道只有你那神出鬼没的‘幽灵针’才有一线指望?他是冲着你来的!冲着你面具底下这张脸来的!”

“幽灵针”三个字,像冰锥扎进空气里。

叶玄月猛地向后退开一步,动作带着狼狈的仓促。就是这一退,脸上那张冰冷沉重的鬼面獠牙面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毫无预兆地滑脱了一侧,斜斜挂在了耳畔。昏黄的烛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

苍白。久不见天日、失尽血色的苍白,像深埋地底的玉,带着病态的透明。皮肤薄得似乎能看见底下淡青的血管,线条却冷硬倔强。最刺眼的是左眼角下方,一道寸许长的旧疤。它不算狰狞,却像一道凝固的、深色的泪痕,斜斜划过颧骨,隐没到耳际的阴影里,给这张本该清俊的脸添上了阴郁。

叶玄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身体瞬间僵硬。他抬手想扶正面具,动作却带着一丝难以控制的颤抖。

“……忘了师父的规矩?”他的声音从面具未遮住的薄唇间挤出,比刚才更低哑,像被寒潭水浸透的砂石,每一个字都磨砺着神经。没了之前的嘲弄或愤怒,只剩下沉甸甸的、近乎警告的冰冷。“戴上面具,你是‘沈郎中’,我是‘夜先生’,我们才是雇主与雇员的合作。”他微微停顿,目光如淬了冰的针,死死钉在墨璃脸上,“脱下面具……”他缓缓抬手,指尖几乎触碰到自己暴露在光线下的那道泪痕般的伤疤,“你就该叫我师兄。”

“师”字出口,“梆!梆!梆!”

沉重急促的敲门声,像三记闷雷,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药房门外炸响。粗暴、不耐烦,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隐隐的焦躁,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沈璃迅速把面具戴在叶玄月脸上,自己则整理好郎中袍

沈璃“来了来了!将军稍等!这就开门!”

他一边高声应着,一边疾步冲向门口,脚步刻意放得沉重慌乱,带着市井小人物的殷勤。他背对着叶玄月,没回头,却能清晰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芒刺,紧紧钉在后背上。那目光里有未消的余怒,有警告,或许还有对他这蹩脚表演的审视。

沈璃的手搭上冰冷的门闩,指尖微颤。他猛地吸进一口门外渗入的铁锈味和尘土气。手臂用力,沉重的门闩在木槽中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缓缓滑开。

“吱呀——”

老旧的木门呻吟着向里打开,黄昏最后一点灰蒙蒙的天光猛地涌入这间被药气和阴影浸透的小屋。光线刺破昏暗,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金粉般的尘埃。

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没穿全副甲胄,只一身玄色劲装常服,面料上乘,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光。身量极高,像一柄出鞘半寸便寒意逼人的古剑,把门口的光线都压矮了几分。古铜色的脸庞线条刚硬如刀劈斧凿,下颌紧绷,透着一股沙场磨砺出的磐石冷峻。正是威震北疆的镇北将军,赵霆。

他身后,两名亲兵按刀而立,铁塔般的身影沉默地矗立在阴影里。他们身上那种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即使收敛着,也如同无形的重压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药房的苦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金属和皮革混合的气息。

赵霆的目光锐利如鹰,在门开的瞬间便越过沈璃佝偻的身形,径直射向药房深处。视线如冰冷的探针,扫过堆满药材的角落,掠过咕嘟作响的药罐,最后,稳稳地、带着不容错辨的压力,落在了药柜阴影边缘那个沉默的黑色身影上——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叶玄月。那目光在叶玄月身上停留得明显更久。

“沈郎中,”赵霆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沉凝如擂鼓,砸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本将的时间,不多。”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沈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坊间传言,你这里,有‘奇技’?”

沈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他下意识侧了侧身,试图挡住赵霆探究叶玄月的视线,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甚至有些谄媚的笑,搓着手,腰弯得更低:

“哎哟,赵大将军!您可是贵人踏贱地,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快请进!外面风大……”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条凳上的药草,“不知将军是……呃,是贵体欠安,还是府上……”

“本将无恙。”赵霆打断他,声音冷硬,一步跨入药房。他高大的身躯和一身铁血气,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目光再次锐利地扫过沈璃的脸,带着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剥开他那层“沈郎中”的皮。最终,视线还是越过沈璃的肩头,如同枷锁,沉沉落在阴影里那个沉默的面具人身上。

“本将,是为小女而来。”赵霆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艰难挤出,带着深沉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他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微微跳动。

“三年前,北狄犯境,狼烟骤起,铁蹄踏破边关。”赵霆的声音在苦味的药房里荡开,每个字都浸透了边塞的烽烟与寒霜。

赵霆“三年前,北狄犯境,狼烟骤起,铁蹄踏破边关。小女随军,于乱阵之中……坠马。”

赵霆“双腿……自此废弛。三年!整整三年!本将访遍天下名医,耗尽奇珍,然……”

他猛地顿住,下颌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喉结剧烈滚动,将后面那些绝望的词咽了回去。

赵霆“听闻阁下,身怀绝技‘幽灵针’,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

赵霆“本将今日,只问一句。治、还是不治?!”

赵霆“治我女儿的腿,否则……”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这间堆满药材、弥漫苦涩气息的斗室,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

赵霆“本将就一把火,烧了你这藏污纳垢的破医馆!”

炉火似乎在这威压下畏缩了,哔剥声微弱。药罐不再咕嘟,尘埃仿佛被定住。

阴影里的叶玄月,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很轻,甚至带着点病态的优雅。

然而,随着指尖抬起,一点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芒,如同蛰伏寒潭深处的毒蛇睁开了眼,无声地在他修长的指间凝聚、延伸。

那是一根针。

细如牛毛,通体流转着非金非玉的、令人心悸的幽冷寒光。它仿佛不是实体,而是从极寒地狱抽取的一缕冻气,甫一出现,周遭温度骤降。针尖那一点细微的光芒,却锐利得能刺穿魂魄。冰冷的寒气如同活物,无声扩散,与赵霆身上的铁血煞气在狭小空间里猛烈碰撞、绞杀!

叶玄月微微侧头,那张冰冷的鬼面獠牙面具正对着门口如铁塔矗立的赵霆。面具孔洞后的眼睛,再无半分之前的沉静或压抑的怒意,只剩下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漠然。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赵霆身后两名亲兵的手,几乎在同一瞬间死死扣住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咯咯”作响,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赵霆本人,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绷紧如岩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璃哎呀呀!我的大将军!

沈璃赵将军,这可不是求人治病的态度——

沈璃带着夸张谄媚和油滑腔调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极其灵活又狼狈地横插在了叶玄月与赵霆之间!后背几乎贴上叶玄月抬起的手臂,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隔开了两人

赵霆眯起了眼

沈璃脸上那谄媚夸张的笑容纹丝不动,甚至更灿烂了,只是额角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按在叶玄月腕上的手指,指节因用力根根发白,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肉里,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那只手。

沈璃“您看,您是为小姐的千金之躯而来,是求医问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沈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市侩特有的、极具煽动性的热情,瞬间盖过了药房里的杀气和寒意,他转向赵霆,笑容可掬

沈璃“这治病救人,讲究个缘分,更讲究个……嗯,心诚则灵!将军您爱女之心,天地可鉴!我们兄弟俩,那也是感佩万分!”

他话锋一转,搓着双手,脸上露出极其为难又带着点贪婪的精明神色,声音也压低了些,像是推心置腹

沈璃“只是……将军啊,您也知道,您家小姐这病,非同小可!瘫了三年,多少名医圣手都摇头!这病根啊,扎得深,拔起来……啧啧,那耗费的心力、损耗的元气、要用到的奇珍异宝……”

沈璃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叶玄月手腕上那根被自己死死按住、寒光吞吐不定的银针,又迅速转向赵霆,笑容更加灿烂,带着种让人牙痒痒的算计

沈璃这寻常的诊金嘛……怕是连个零头都不够喽!将军,您得明白,您女儿这病……”他故意顿了顿,迎着赵霆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清晰地吐出后半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得加钱。”

“加钱”两个字,像两颗冰珠,滴落在骤然死寂的药房里,撞出清脆而诡异的回响。

赵霆“钱?”

赵霆“只要能治好小女,倾家荡产,本将也认了。”

赵霆他微微停顿,那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在叶玄月身上:“若治不好,或者敢耍什么花样……”

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裹挟着战场上带来的血腥气,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墨璃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身后叶玄月被自己死死按住的手腕上,那股冰寒刺骨的内息骤然狂暴了一瞬,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狠狠冲撞着他的压制,激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他咬紧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笑容彻底垮掉。

沈璃“哎哟!将军您这话说的!”墨璃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夸张的、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的腔调,“我们兄弟俩打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个诚信!童叟无欺!治不好,我们分文不取!治好了……”他搓着手,笑容重新变得灿烂,“嘿嘿,那自然也得对得起您这份爱女之心,对得起我们耗费的心血,对吧?您放心,只要银子到位,‘幽灵针’一出,保管小姐活蹦乱跳!”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暗暗加了把劲,指甲几乎要掐进叶玄月手腕的皮肉里,传递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警告:别动!现在不是时候!

赵霆沉沉的看了沈璃一眼

赵霆“明日卯时,本将会派人来接。希望二位,不要让本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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