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荒山逢旧敌
七月的暴雨像是天神拿水桶往下浇，砸在破庙的烂瓦上噼啪作响，溅起的水花顺着墙缝往里渗，在泥地上积出一滩滩水洼。
李莲花缩在神像旁边最干爽的角落，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麦饼，眯着眼看门口那个被狂风卷进来的人影。来人身穿锦缎华服，虽然淋得像只落汤鸡，举手投足间还是带着股挥金如土的贵气。
“店家！上好酒好菜！”方多病一甩湿漉漉的袖子，发现自己站在个四面漏风的破庙里，当即皱紧了鼻子，“什么破地方，连个驿站都没有。”
李莲花咬了口麦饼，饼渣掉在褪色的粗布衣衫上。“客官，这儿只有泥巴和菩萨，要哪个？”
方多病这才看见角落里的人，上下打量着对方洗得发白的衣服和磨破的鞋子，从怀里掏出锭银子扔过去：“给本公子生堆火，再去买点吃的来。”
银子“哐当”一声落在积水里，溅起一片泥点。李莲花没动弹，只是把最后一点麦饼塞进嘴里，慢悠悠道：“荒山野岭的，哪儿买去？再说我这腿……”他指了指自己微跛的右腿，“走不快。方多病瞪着他：“你这人怎么回事？有钱都不赚？”“命比钱重要。”李莲花找了片干净点的草席垫着背，“雨这么大，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下山呢。”
话音未落，一阵腥风突然从破庙后门卷进来，吹得神像前的残烛剧烈摇晃。方多病骂了句脏话，拔出腰间佩刀：“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骨骼错位似的怪响，李莲花眯起眼，看见西墙角的阴影里站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像团融化的墨汁，只有两点绿光在黑暗中闪烁。
“妖怪？”方多病脸色发白，握紧刀柄的手却在抖，“本公子可不怕你！”
那影煞突然化作一道黑烟直扑过来，方多病挥刀砍去，刀刃却从影子里穿了过去。他惊呼一声被黑影撞飞，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腰间顿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汩汩往外冒。
“有毒！”方多病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腿已经麻痹。
李莲花不知何时挪到了神像后面，只露出半张脸观察着战局。影煞一击得手，再次融入阴影，破庙里的光线仿佛都被吸走了几分。
就在这时，破庙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黑袍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黑色的衣袍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他手里握着柄没有剑鞘的长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正是魔教至尊笛飞声。
“这地方，倒是热闹。”笛飞声的目光扫过受伤的方多病，最后落在神像后的李莲花身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李相夷？”
李莲花摸着鼻子笑了笑：“认错人了，我叫李莲花，是个大夫。”
笛飞声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积水就凝结出细小的冰碴。影煞显然感觉到威胁，从四面八方向笛飞声扑来，却被他周身散发的气劲震得无法靠近。
“魔教妖人！”方多病挣扎着捡起刀，“正好一起收拾了！”
笛飞声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向李莲花：“你躲了我十年，就躲在这种地方？”
李莲花往后缩了缩：“这位大侠，我真不认识你。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请便吧。”
影煞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破庙的影子都开始扭曲翻动。笛飞声脸色微变，反手一刀劈向身后，刀气将半个屋顶都掀了起来，雨声瞬间灌了进来。
“这东西怕光。”笛飞声沉声道，目光扫过四周，“把所有火折子都点上。”
方多病咬着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根本点不着。李莲花叹了口气，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火石，“咔嚓”一声点燃了旁边的破幡。火光腾起的瞬间，角落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几个黑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这就对了。”李莲花举着燃烧的幡子走到方多病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黑血攻心，再晚半个时辰神仙难救。”
方多病疼得倒抽冷气：“那还不快治？”
李莲花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五十两银子一粒。”
“抢钱啊！”方多病差点跳起来。
“要命还是要钱？”李莲花把药丸在手里掂了掂，“这可是用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炼的，平时想买都买不到。”
方多病咬着牙掏出张银票：“够不够？”
李莲花接过银票揣进怀里，这才把药丸塞进方多病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瞬间顺着喉咙往下滑，腰间的剧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多谢……”方多病刚想说谢谢，就看见李莲花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玉佩塞进口袋，顿时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诊金。”李莲花笑眯眯道，“刚才那是药钱。”
破庙里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笛飞声已经和影煞缠斗起来。黑袍翻飞间刀光如练，却始终无法伤到影煞的本体。李莲花摸了摸下巴，突然把燃烧的幡子朝笛飞声扔过去。
“接着！”
笛飞声反手接住幡子，刀柄上的火焰让他动作一滞，影煞趁机扑到他身后，尖利的爪子带着腥风抓向他的后心。李莲花不知何时绕到影煞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入影煞泛着绿光的眼睛。
影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在火光中逐渐显形，原来是只人形大小的黑猫妖！它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黑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笛飞声眼神一凛，长刀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黑猫妖的头颅便滚落在地，颈腔里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雾气。
“搞定。”李莲花拍了拍手，仿佛只是踩死只蚂蚁。
方多病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什么时候……”
李莲花吹了声口哨，转身想溜却被笛飞声一把抓住手腕。黑袍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李莲花疼得龇牙咧嘴。
“十年不见，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笛飞声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李莲花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干脆放弃抵抗：“都说了认错人了，我就是个游方郎中。”
“那刚才的银针...”
“祖传手艺，扎狗扎猫都好用。”
笛飞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松开手。“跟我来。”
“去哪儿？”李莲花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不是郎中吗？”笛飞声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方多病，“给他处理伤口。”说完转身走进内殿，黑色的衣袍消失在阴影里。
李莲花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撇了撇嘴蹲下身给方多病处理伤口。雨还在下，破庙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未完待续]李莲花撕开方多病锦缎袖口时，指尖触到滑腻的肌肤突然一顿。少年腕间三道爪痕深可见骨，黑血却在药丸效力下渐渐转淡，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筋络。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撕开露出几株碎草药，混着唾沫按在伤口上。
"唔。"昏迷中的方多病闷哼一声，眉头拧成疙瘩。
李莲花转头看内殿方向，黑袍人的身影早没入阴影。破庙梁上积灰簌簌落下，混着雨水打在供桌的残烛上，烛火明明灭灭，将神像半边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突然冷笑一声，从神像底座摸出个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
"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声，笛飞声抱着手臂站在门后，黑袍下摆还在滴水。"他中的是影煞毒。"刀客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钉在方多病手腕上，"寻常解药解不了根。"
李莲花往伤口撒着金疮药，瓷瓶底磕得石地当当响。"五十两。"
"什么？"
"看诊费。"李莲花头也不抬，撕下方多病的腰带当绷带，"刚才救你那下算赠送，毕竟十年没见，总得给老熟人留点体面。"
黑袍人突然跨步上前，刀鞘擦过地面火星四溅。李莲花捏着绷带的手一顿，指尖的血珠滴在草席上，洇出朵暗红色的花。两人之间隔着三步距离，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你到底想怎样？"李莲花慢慢抬头，眼角细纹在火光里格外清晰，"武神剑谱烧了，四顾门散了，李相夷早就死在东海了。"
笛飞声的刀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瞳孔发亮："我要的从不是那些。"
"轰隆！"
惊雷劈下的瞬间，方多病突然抽搐着坐起，眼睛翻白浑身痉挛。李莲花扑过去按住他，却被少年反手掐住脖子。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指甲变得又尖又黑，分明是影煞毒发的征兆。
"妈的。"李莲花被掐得直翻白眼，摸到腰间那根银针狠狠扎进方多病人中。少年闷叫一声软倒，嘴里开始冒黑沫。
笛飞声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归鞘："城西乱葬岗，有影煞老巢。"
李莲花抹了把脖子上的指痕，抓起地上的酒葫芦灌了口："关我屁事。"
"他是天机堂少堂主。"笛飞声弯腰捡起方多病掉落的腰牌，青铜牌子上刻着繁复花纹，"他爹方则仕，上个月刚把岭南分舵的三百弟子埋进了乱石坑。"
李莲花的动作突然僵住，酒葫芦从手里滑下去，在泥地里滚出老远。他盯着方多病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像是结了层冰。
"很好。"他捡起酒葫芦掸了掸灰，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作一团，"那就走一趟。不过话说在前头——"
手指突然搭上腰间那枚偷来的玉佩，李莲花的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这趟活儿的价钱，得翻倍。"
破庙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鱼肚白。笛飞声背起昏迷的方多病，黑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李莲花慢悠悠跟在后面，右腿微跛的样子在泥泞里拖出两道深浅不一的脚印。
经过那具黑猫妖尸体时，李莲花突然停下脚步。地上的黑雾不知何时凝成了块墨玉似的东西，隐隐闪着绿光。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那东西，就听见身后传来刀出鞘的轻响。
"别碰。"笛飞声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莲花的手顿在半空，看见墨玉里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眉眼竟和方多病有七分像。他猛地缩回手，那墨玉"啪"地碎裂成粉末，被风吹进雨里不见了踪影。
"interesting."李莲花摸着下巴笑了笑，转身跟上前面的黑袍人。朝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向远处雾气弥漫的乱葬岗。
第一章 雨夜荒山逢旧敌
七月的暴雨像是天神拿水桶往下浇，砸在破庙的烂瓦上噼啪作响，溅起的水花顺着墙缝往里渗，在泥地上积出一滩滩水洼。
李莲花缩在神像旁边最干爽的角落，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麦饼，眯着眼看门口那个被狂风卷进来的人影。来人身穿锦缎华服，虽然淋得像只落汤鸡，举手投足间还是带着股挥金如土的贵气。
“店家！上好酒好菜！”方多病一甩湿漉漉的袖子，发现自己站在个四面漏风的破庙里，当即皱紧了鼻子，“什么破地方，连个驿站都没有。”
李莲花咬了口麦饼，饼渣掉在褪色的粗布衣衫上。“客官，这儿只有泥巴和菩萨，要哪个？”
方多病这才看见角落里的人，上下打量着对方洗得发白的衣服和磨破的鞋子，从怀里掏出锭银子扔过去：“给本公子生堆火，再去买点吃的来。”
银子“哐当”一声落在积水里，溅起一片泥点。李莲花没动弹，只是把最后一点麦饼塞进嘴里，慢悠悠道：“荒山野岭的，哪儿买去？再说我这腿……”他指了指自己微跛的右腿，“走不快。方多病瞪着他：“你这人怎么回事？有钱都不赚？”“命比钱重要。”李莲花找了片干净点的草席垫着背，“雨这么大，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下山呢。”
话音未落，一阵腥风突然从破庙后门卷进来，吹得神像前的残烛剧烈摇晃。方多病骂了句脏话，拔出腰间佩刀：“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骨骼错位似的怪响，李莲花眯起眼，看见西墙角的阴影里站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像团融化的墨汁，只有两点绿光在黑暗中闪烁。
“妖怪？”方多病脸色发白，握紧刀柄的手却在抖，“本公子可不怕你！”
那影煞突然化作一道黑烟直扑过来，方多病挥刀砍去，刀刃却从影子里穿了过去。他惊呼一声被黑影撞飞，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腰间顿时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汩汩往外冒。
“有毒！”方多病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腿已经麻痹。
李莲花不知何时挪到了神像后面，只露出半张脸观察着战局。影煞一击得手，再次融入阴影，破庙里的光线仿佛都被吸走了几分。
就在这时，破庙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黑袍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黑色的衣袍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他手里握着柄没有剑鞘的长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正是魔教至尊笛飞声。
“这地方，倒是热闹。”笛飞声的目光扫过受伤的方多病，最后落在神像后的李莲花身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李相夷？”
李莲花摸着鼻子笑了笑：“认错人了，我叫李莲花，是个大夫。”
笛飞声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积水就凝结出细小的冰碴。影煞显然感觉到威胁，从四面八方向笛飞声扑来，却被他周身散发的气劲震得无法靠近。
“魔教妖人！”方多病挣扎着捡起刀，“正好一起收拾了！”
笛飞声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向李莲花：“你躲了我十年，就躲在这种地方？”
李莲花往后缩了缩：“这位大侠，我真不认识你。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请便吧。”
影煞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破庙的影子都开始扭曲翻动。笛飞声脸色微变，反手一刀劈向身后，刀气将半个屋顶都掀了起来，雨声瞬间灌了进来。
“这东西怕光。”笛飞声沉声道，目光扫过四周，“把所有火折子都点上。”
方多病咬着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根本点不着。李莲花叹了口气，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火石，“咔嚓”一声点燃了旁边的破幡。火光腾起的瞬间，角落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几个黑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
“这就对了。”李莲花举着燃烧的幡子走到方多病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黑血攻心，再晚半个时辰神仙难救。”
方多病疼得倒抽冷气：“那还不快治？”
李莲花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五十两银子一粒。”
“抢钱啊！”方多病差点跳起来。
“要命还是要钱？”李莲花把药丸在手里掂了掂，“这可是用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炼的，平时想买都买不到。”
方多病咬着牙掏出张银票：“够不够？”
李莲花接过银票揣进怀里，这才把药丸塞进方多病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瞬间顺着喉咙往下滑，腰间的剧痛果然缓解了不少。
“多谢……”方多病刚想说谢谢，就看见李莲花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玉佩塞进口袋，顿时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诊金。”李莲花笑眯眯道，“刚才那是药钱。”
破庙里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笛飞声已经和影煞缠斗起来。黑袍翻飞间刀光如练，却始终无法伤到影煞的本体。李莲花摸了摸下巴，突然把燃烧的幡子朝笛飞声扔过去。
“接着！”
笛飞声反手接住幡子，刀柄上的火焰让他动作一滞，影煞趁机扑到他身后，尖利的爪子带着腥风抓向他的后心。李莲花不知何时绕到影煞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入影煞泛着绿光的眼睛。
影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身体在火光中逐渐显形，原来是只人形大小的黑猫妖！它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黑色的血液溅了一地。
笛飞声眼神一凛，长刀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黑猫妖的头颅便滚落在地，颈腔里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雾气。
“搞定。”李莲花拍了拍手，仿佛只是踩死只蚂蚁。
方多病看得目瞪口呆：“你……你什么时候……”
李莲花吹了声口哨，转身想溜却被笛飞声一把抓住手腕。黑袍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李莲花疼得龇牙咧嘴。
“十年不见，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小了。”笛飞声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李莲花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干脆放弃抵抗：“都说了认错人了，我就是个游方郎中。”
“那刚才的银针...”
“祖传手艺，扎狗扎猫都好用。”
笛飞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松开手。“跟我来。”
“去哪儿？”李莲花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不是郎中吗？”笛飞声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方多病，“给他处理伤口。”说完转身走进内殿，黑色的衣袍消失在阴影里。
李莲花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撇了撇嘴蹲下身给方多病处理伤口。雨还在下，破庙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未完待续]李莲花撕开方多病锦缎袖口时，指尖触到滑腻的肌肤突然一顿。少年腕间三道爪痕深可见骨，黑血却在药丸效力下渐渐转淡，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筋络。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撕开露出几株碎草药，混着唾沫按在伤口上。
"唔。"昏迷中的方多病闷哼一声，眉头拧成疙瘩。
李莲花转头看内殿方向，黑袍人的身影早没入阴影。破庙梁上积灰簌簌落下，混着雨水打在供桌的残烛上，烛火明明灭灭，将神像半边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突然冷笑一声，从神像底座摸出个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
"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声，笛飞声抱着手臂站在门后，黑袍下摆还在滴水。"他中的是影煞毒。"刀客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却钉在方多病手腕上，"寻常解药解不了根。"
李莲花往伤口撒着金疮药，瓷瓶底磕得石地当当响。"五十两。"
"什么？"
"看诊费。"李莲花头也不抬，撕下方多病的腰带当绷带，"刚才救你那下算赠送，毕竟十年没见，总得给老熟人留点体面。"
黑袍人突然跨步上前，刀鞘擦过地面火星四溅。李莲花捏着绷带的手一顿，指尖的血珠滴在草席上，洇出朵暗红色的花。两人之间隔着三步距离，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你到底想怎样？"李莲花慢慢抬头，眼角细纹在火光里格外清晰，"武神剑谱烧了，四顾门散了，李相夷早就死在东海了。"
笛飞声的刀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瞳孔发亮："我要的从不是那些。"
"轰隆！"
惊雷劈下的瞬间，方多病突然抽搐着坐起，眼睛翻白浑身痉挛。李莲花扑过去按住他，却被少年反手掐住脖子。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指甲变得又尖又黑，分明是影煞毒发的征兆。
"妈的。"李莲花被掐得直翻白眼，摸到腰间那根银针狠狠扎进方多病人中。少年闷叫一声软倒，嘴里开始冒黑沫。
笛飞声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归鞘："城西乱葬岗，有影煞老巢。"
李莲花抹了把脖子上的指痕，抓起地上的酒葫芦灌了口："关我屁事。"
"他是天机堂少堂主。"笛飞声弯腰捡起方多病掉落的腰牌，青铜牌子上刻着繁复花纹，"他爹方则仕，上个月刚把岭南分舵的三百弟子埋进了乱石坑。"
李莲花的动作突然僵住，酒葫芦从手里滑下去，在泥地里滚出老远。他盯着方多病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像是结了层冰。
"很好。"他捡起酒葫芦掸了掸灰，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作一团，"那就走一趟。不过话说在前头——"
手指突然搭上腰间那枚偷来的玉佩，李莲花的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这趟活儿的价钱，得翻倍。"
破庙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鱼肚白。笛飞声背起昏迷的方多病，黑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李莲花慢悠悠跟在后面，右腿微跛的样子在泥泞里拖出两道深浅不一的脚印。
经过那具黑猫妖尸体时，李莲花突然停下脚步。地上的黑雾不知何时凝成了块墨玉似的东西，隐隐闪着绿光。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那东西，就听见身后传来刀出鞘的轻响。
"别碰。"笛飞声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莲花的手顿在半空，看见墨玉里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眉眼竟和方多病有七分像。他猛地缩回手，那墨玉"啪"地碎裂成粉末，被风吹进雨里不见了踪影。
"interesting."李莲花摸着下巴笑了笑，转身跟上前面的黑袍人。朝阳从云层里钻出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向远处雾气弥漫的乱葬岗。
而那尊被劈掉半个屋顶的破庙里，神像断裂的手指缝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一滴，又一滴，落在积满灰尘的供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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