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浩宇是被手机震醒的。

周雨薇大半夜发了二十条消息，从“你明天穿白T恤好不好”到“我是不是很讨厌”。

他翻了个身，屏幕光刺得眼睛疼。

以前她多爽利，看谁不顺眼直接甩奶茶。

现在倒好，哭哭啼啼跟受气包似的。

他点开最后一条消息：“浩宇哥，我今天照镜子，发现左边虎牙比右边小。”

林浩宇嗤笑一声，正要关机，又顿住。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他忽然想起上周在走廊，周雨薇把叶安霜的书砸在地上，马尾辫甩得像小皮鞭——那样的她，和现在抱着手机等回复的她，哪个更真实？

他翻了个身，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

林浩宇把烟头按在篮球架上，火星噼里啪啦地炸开。

陈阳靠在单杠上，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

“你说她是不是中邪了？”林浩宇踢飞脚边的空饮料瓶，“上周还揪着叶安霜头发往墙上撞，现在哭着问我‘虎牙不对称是不是很丑’。”

陈阳歪头笑着问：“你以前就喜欢她凶巴巴的样子？”

“谁喜欢——”林浩宇梗了梗脖子，“就是……怪吓人的。昨天我买了杯杨枝甘露，她接过去时手都在抖，说‘浩宇哥对我真好’，把我吓得起鸡皮疙瘩。”

陈阳低头转动钥匙串，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上次在医院走廊，我看见叶安霜挡着一个拍她妈妈轮椅的男人。那眼神，跟周雨薇现在的眼神一样。”

林浩宇没接话。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望着远处教室窗户里的灯光，突然骂了句：“管她呢，反正叶安霜那个穷鬼翻不了天。”

早餐店的蒸笼“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气。

叶安霜端着粥碗穿过拥挤的桌子，瓷碗边缘烫得她指尖发红。

邻桌两个中年妇女正窃窃私语，声音混着豆浆的香气飘了过来。

“听说明城一中那对金童玉女要分手了？”

“可不是嘛，我家闺女说周雨薇昨天在厕所哭，妆都花了，林浩宇路过看都没看她一眼。”

“活该，那丫头以前多嚣张，拽着人家叶安霜的校服往水坑里按……”

叶安霜的手腕顿了顿，粥碗里荡起小小的涟漪。

她低头把粥放在客人面前，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等转身时，嘴角已经抿成一道淡淡的弧线——就像春风吹过结霜的窗户，化开了细微得几乎察觉不到的裂痕。

李婶擦着柜台喊道：“小霜，把醋壶递给我！”

她应了一声，弯腰从柜子里取醋壶。

玻璃壶身映出她的脸，眉峰比从前更挺拔，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

深夜的出租屋里只有一盏小台灯亮着。

苏敏在里屋睡着，呼吸声轻得像落在被单上的月光。

叶安霜坐在桌前，系统光屏的蓝光在她眼底跳动。

【性格标签修改成功：周雨薇“刻薄”→“自卑”】

【当前逆命值：20（任务奖励50 - 消耗30）】

她指尖划过光屏，“命运标签”四个字泛着暗金色，旁边标注着“激活条件：逆命值≥500”。

数字刺得她眼睛发酸——这些逆命值够给苏敏买十次复健仪器，够交三个月的房租，够让系统彻底撕开那些人的伪装。

窗外有夜鸟掠过，影子投在系统界面上，像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

叶安霜关掉光屏，月光洒在她放在桌沿的手上。

那双手有着洗不掉的面碱留下的白色痕迹，指节因为长期端重物微微发肿，此刻却握得很稳。

她轻轻推开窗户，凉风吹得窗帘鼓了起来。

远处新城区的霓虹灯光在云层里晕染开一片暖光，就像苏敏康复后可能会有的、在楼下晒太阳的下午。

“妈妈，”她对着星光小声说，声音轻得好像怕惊醒谁，“等我攒够了。”

系统光屏在黑暗中悄然亮起，“命运标签”四个字下面，数字开始缓缓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