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手机震动时，叶安霜正给实验鼠打标记。

刘警官的消息弹出来："林建国正式逮捕，今早九点。"

审讯室监控画面在她手机里跳出来。

林建国拍着桌子吼："你们没证据！"警察调出U盘里的录像——地下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人正给戴眼罩的少年扎针。

他的脸瞬间白过墙上的石灰。

"叶同学。"身后有人喊。

沈清妍站在实验室门口，发梢滴着水。

她没戴耳坠，耳垂红得滴血："你以为赢了？"雨水顺着她的伞骨往下淌，"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叶安霜把实验鼠放回笼子："刘警官说你护照还在暂扣。"

"暂扣又不是永久。"沈清妍扯了扯湿外套，转身时撞翻了垃圾桶。

塑料盒滚到叶安霜脚边，里面是半支没拆封的针剂，标签上印着"林氏生物"。

她蹲下身捡，再抬头时，走廊只剩一串水渍。

下午三点，新闻弹窗炸开。

周雨薇的脸出现在屏幕里，眼尾还带着泪："我有十年录音，能证明林建国所有非法试验。"记者举着话筒追："为什么自首？"

"我想弥补对叶安霜做的一切。"她吸了吸鼻子，"当年她被堵在女厕时，我递过剪刀；她妈被推倒那天，我拍了视频。"

叶安霜的手指按在暂停键上。

画面里周雨薇的手腕露出来，戴着和她母亲同款的银镯子——是上周在图书馆，周雨薇硬塞给她的："我爸遗物，你戴着，就当我赔罪。"

手机又响。李婶的视频通话跳进来。

"小霜快看！"镜头摇晃着转向客厅。

苏敏扶着助行器，左脚往前挪半寸，右脚跟着蹭过去。"妈！"叶安霜扑到屏幕前。

苏敏抬头笑，额角沾着碎发："李婶说我包的饺子能吃了。"她松开助行器，扶着桌沿慢慢弯腰——竹匾里躺着歪歪扭扭的饺子，有的露着馅，有的像小馒头。

"下个月就放假。"叶安霜喉咙发紧。

"不急。"苏敏直起腰，手撑着后腰，"你刘叔昨天来家里，说林建国的案子要判十年。"她摸了摸屏幕，"我女儿啊，比我想象的厉害。"

深夜，叶安霜蹲在宿舍旧纸箱前。

搬家时没扔的东西堆成山：高中校服、母亲的病历本、早餐店的围裙。

最底下压着本硬壳相册。

她翻开，一张照片飘出来。

照片边角泛着黄，拍的是出租屋的角落。

褪色的床单堆在轮椅上，地上散落着碎瓷片——那是林浩宇推母亲那天，她摔碎的饭碗。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她歪歪扭扭的笔迹：系统绑定日。

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掀起相册页。

下一张照片是去年冬天，她在早餐店揉面，蒸汽模糊了镜头。

再下一张，是母亲刚瘫痪时，两人挤在小床上，苏敏摸着她的头说："小霜不怕。"

叶安霜把"系统绑定日"的照片重新夹回相册。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照片背面的字迹上。

她伸手摸了摸，纸页上的凹痕还在——那是她用指甲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床头的银镯子突然发烫。

她摘下来，看见内侧刻着极小的字：逆命系统，已激活。

叶安霜的指尖在相册页间停住。

她原以为那行“系统绑定日”是自己刻下的全部，却见照片边缘翘起一角——底下压着一道更淡的字迹，像用铅笔轻轻划过，被岁月浸得发灰：“词条系统并非唯一，请慎用逆命之力。”

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去年冬天的碎瓷片还在照片里泛着冷光，此刻却像突然活过来，扎得她眼眶生疼。

那夜她跪在母亲身边，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才能刻下“系统绑定日”，根本没注意到纸背还有别的字。

或许是房东老陈头贴墙纸时蹭上的铅笔印？

又或是更早之前，这张照片被谁翻看过？

手机在桌面震动。

系统界面突然弹了出来，不再是熟悉的淡蓝色，而是泛着青灰的波纹。

最下方多了一行小字：“命运共鸣者·未激活”，旁边跟着一个锁状图标，锁孔里透出极淡的金光。

她揉了揉太阳穴。

上周周雨薇在新闻里自首时，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发烫，她以为是系统在提醒什么。

此刻盯着“命运共鸣者”，后颈冒出细汗——系统升级时没提过这个，林建国的地下实验室也没有相关资料。

“叩叩。”

宿舍门被敲响时，叶安霜正把照片塞进铁盒最底层。

周雨薇站在门外，脸色比新闻里更苍白，左手缠着纱布——或许是偷U盘时划伤的。

她没说话，直接递过来一个黑色U盘，金属外壳有道很深的划痕。

“林建国办公室的保险柜。”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密码是他儿子的生日，林浩宇的。”

叶安霜接过U盘，指腹碰到划痕，凉得刺骨。

“为什么给我？”

“我爸说过，林建国在研究‘命运干预’。”周雨薇扯了扯袖口，露出腕间的红痕，“他电脑里有论文，提到过‘多系统共存’。”她转身要走，又停住，“你那天在实验室捡的针剂，标签是林氏生物新研发的‘记忆清除剂’。沈清妍……她可能没走。”

门在周雨薇身后关上。

叶安霜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又拔了出来——她突然想起母亲今早扶着助行器挪动的样子，想起李婶在视频里举着饺子喊“小霜快来吃”，想起系统第一次出现时，她耳边那句“绑定成功”。

有些事，得先理清楚。

深夜十一点。

她坐在窗台上，银镯子在腕间发烫。

系统界面又浮了出来，“命运共鸣者·未激活”的锁孔金光更亮了，像有人在另一端轻轻敲门。

风掀起窗帘，吹得相册页哗哗作响，那张“系统绑定日”的照片又滑了出来，背面的字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检测到‘命运共鸣者’信号。”

机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时，叶安霜的指尖正悬在“确认”键上。

她顿了顿，慢慢按了下去。

屏幕闪过刺目的白光，再亮起时，对话框里跳出一行字：“终于找到你了。”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半张脸。

银镯子烫得她缩回手，掉在相册上，正好压在“词条系统并非唯一”的字迹上。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系统提示音在寂静中响起：“检测到‘命运共鸣者’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