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入东宫的第七日,按礼制需接受众嫔妃的拜见。
天还未亮,春桃便轻手轻脚地掀开纱帐:"娘娘,该起了。今日众嫔妃要来请安,尚服局已送来了太子妃朝服。"
沈清辞睁开眼,窗外仍是浓重的夜色。她揉了揉眉心,嗓音微哑:"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刻。"春桃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娘娘昨夜批阅府中账册到三更,该多睡会儿的。"
沈清辞摇头,掀被下榻:"不必。"
铜镜前,尚服局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为她梳妆更衣。朝服繁复,层层叠叠的礼服足有十二层,金线绣制的凤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沈清辞端坐着,任由她们将沉重的头冠戴在她发间,珠玉垂落,遮住她半张面容。
"娘娘真美。"春桃小声赞叹。
沈清辞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辰时三刻,东宫正殿。
沈清辞端坐于上首,下首两侧已跪满了东宫的嫔妃、良娣、承徽等人。她们低眉顺眼,行礼问安,可沈清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藏在恭敬下的试探与敌意。
"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整齐划一,却各怀心思。
沈清辞轻轻抬手:"诸位妹妹请起。"
众人谢恩落座,殿内一时寂静。沈清辞目光扫过,忽然注意到最末位的一个女子——她穿着素雅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低垂着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苏婉。
沈清辞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点了点,忽然开口:"苏姑娘。"
满殿嫔妃皆是一愣,苏婉更是浑身一颤,慌忙起身跪下:"奴婢在。"
"前日的伤可好些了?"沈清辞语气温和。
苏婉伏在地上,声音发颤:"回、回娘娘的话,已无大碍……多谢娘娘赐药。"
殿内气氛骤然微妙起来。几位嫔妃交换着眼色,其中一位李良娣忍不住道:"娘娘心善,只是这贱婢身份低微,实在不配……"
"李良娣。"沈清辞淡淡打断她,"本宫记得,你父亲是兵部侍郎?"
李良娣一怔,随即得意道:"正是。"
沈清辞微微一笑:"三日前,兵部呈上的北境军报出了纰漏,陛下震怒,你父亲正在家中闭门思过。"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你今日妆容精致,想必是不知道这事?"
李良娣脸色瞬间惨白。
待众嫔妃退下后,春桃忍不住道:"娘娘为何要当众护着苏婉?这下她们更要记恨她了。"
沈清辞摘下沉重的头冠,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我若不护,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可她是太子的心上人,您这不是……"
"正因如此,才更要护。"沈清辞望向窗外,声音轻得像叹息,"在这宫里,有时候表面的善意,比刀剑更伤人。"
春桃似懂非懂,还想再问,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苏姑娘在回尚衣局的路上,被人推入了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