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比楼下更烈些，卷着雪后特有的清寒，刮得人脸颊发麻。霜月被五条悟逼得后退半步，后腰抵住了冰冷的护栏，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让她打了个轻颤。
五条悟就站在她面前，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碎霜花。那双苍蓝色的六眼在月光下剔透得惊人，像是将整片星空都揉碎在了里面，却又深不见底，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微微歪着头，嘴角还挂着惯有的散漫笑意，眼神却像最精密的仪器，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霜月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脸颊，带起一丝极淡的暖意——那是“月光蝶”系统赋予的、用于安抚人心的微弱能量。“五条同学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咒术师，哪里会有什么奇怪的气息。”
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雪地的羽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让原本准备穷追不舍的五条悟动作顿了顿。
他闻到了。在她抬手的瞬间，一缕极淡的、像月光融化后的清冽气息漫了过来，混着她发间若有似无的白梅香，竟奇异地压下了他六眼带来的信息过载感。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被强光刺痛的眼睛突然浸入温水，连带着太阳穴突突的跳痛都缓解了几分。
五条悟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他活了十七年，六眼带来的不仅是洞悉咒力的天赋，还有永无止境的烦躁——世界在他眼里永远是剥离了表象的、流动的咒力粒子，嘈杂得让人心烦。可刚才那一瞬间，他竟尝到了片刻的“宁静”。
“普通？”他嗤笑一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带着薄茧，力道却不重，只是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脸，“能让六眼都看不透的‘普通’，霜月同学对‘普通’的定义是不是有点特别？”
他的指尖很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霜月的心跳漏了一拍，琥珀色的眼睛里终于漾起一丝真实的波澜，像受惊的小鹿：“五条同学，请放手。”
“不放呢？”五条悟挑眉，指尖故意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因呼吸微促而泛红的耳垂上，“除非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咒术到底是什么。”
【系统提示：五条悟好感度+5（兴趣加剧），当前好感度10。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好奇60%、探究30%、占有欲10%。】
霜月咬了咬下唇，知道硬碰硬只会让他更怀疑。她抬眼直视着他的六眼，清浅的琥珀色瞳孔里映着漫天月色，语气放软了些：“我的咒术确实特殊，但现在还不能说。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时机未到。”
她的眼神很真诚，带着点无奈，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被寒冰冻住的湖面，底下却藏着涌动的暖流。五条悟的指尖顿住了，六眼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那抹熟悉的寂寥——和昨晚在走廊尽头看到的一样，像被全世界遗忘的月光，清冷又孤独。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松了手。
“好吧，”他后退半步，双手插回裤袋，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就暂时相信你。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他抬手比了个“咔嚓”的手势，苍蓝的眼睛里却没什么恶意，反倒像小孩子闹别扭，“后果自负哦。”
霜月揉了揉被捏得微麻的下巴，低声道：“谢谢。”
风卷着一片不知从哪吹来的枯叶，打着旋儿掠过两人之间。天台一时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叠又分开，像一场无声的拉扯。
“喂，”五条悟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的咒术是治疗系的？”
霜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五条悟耸耸肩，目光扫过她刚才被护栏硌到的后腰，“刚才看你扶着腰，是撞到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虽然我不是硝子，但治个小伤还是没问题的。”
他的语气很随意，眼神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霜月心里微动，摇了摇头：“不用了，小事而已。”
“真不用？”五条悟逼近一步，伸手就要去掀她的校服外套，“让我看看嘛，万一伤到骨头了怎么办？”
“五条悟！”霜月按住他的手，脸颊微红，“别闹了！”
他的手很暖，掌心带着常年握咒具磨出的薄茧，和她微凉的指尖相触时，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五条悟的指尖动了动，感受着掌心细腻的触感，突然低笑一声：“脸红了？月光小姐也会害羞啊。”
霜月被他说得更不自在，猛地抽回手，转身就要下楼：“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哎，等等！”五条悟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能让她无法挣脱，“我还没带你看清楚月亮呢。”
他指着天边的圆月，语气带着点炫耀：“你看，今天是满月。在高专的天台上看满月，可是独一份的体验。”
霜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圆月确实很美，清辉遍洒，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银白色。训练场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的树林像剪影般沉默矗立，偶尔有几只晚归的飞鸟掠过，翅膀带起一阵风。
“确实很美。”霜月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真心的赞叹。
“是吧？”五条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就说这里是看月亮的好地方。”他侧过头，看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蝶翼轻颤。“以后想看月亮了，随时来找我。”
他说得自然，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语气里的独占意味却不容忽视。霜月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紧了些，他的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皮肤，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系统提示：五条悟好感度+5（独占欲萌芽），当前好感度15。】
“我知道了。”霜月抽回手，这次五条悟没有拦着。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那我先下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五条悟点头，看着她转身下楼的背影，目光沉沉。六眼清晰地看到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脚步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后腰的伤还在疼。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脚刚抬起又收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月光一样的家伙……”他低声自语，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霜月回到宿舍时，家入硝子正坐在她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个小巧的药箱，见她进来，抬了抬眼皮：“回来了？脸怎么这么红，被冻的还是被某人欺负了？”
霜月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无奈道：“被风刮的。你怎么在这儿？”
“给你送药。”硝子把药箱推到她面前，“下午看你撞到后腰了，猜你晚上肯定会疼。”她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补充，“是夏油那家伙告诉我的，他说看到五条把你堵在天台，还动手动脚的。”
霜月一怔：“夏油同学看到了？”
“嗯，他在楼下训练，抬头正好看到。”硝子挑眉，“不过他倒是沉得住气，就站在楼下看了十分钟，直到你下来才走。”她顿了顿，吐出个烟圈，“你可得小心点，那两个家伙，一个明着撩，一个暗着看，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霜月拿起药箱里的药膏，指尖微凉：“他们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硝子嗤笑，“五条悟的好奇能让他追着人问半天？夏油杰的好奇能让他站在寒风里看十分钟？霜月，你太单纯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清冷的月色，“在这个世界，过分的关注从来都不是好事。尤其是对你这种……像月光一样扎眼的人。”
霜月沉默地拆开药膏包装，往手心挤了一点，微凉的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薄荷味。她转过身，背对着硝子，轻声道：“帮我涂一下吧，够不到。”
硝子啧了一声，还是走了过来，接过药膏：“真是麻烦。”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常年处理伤口的熟练，指尖触到霜月后腰那块微微泛红的皮肤时，顿了一下，“撞得不轻啊，五条悟那家伙没轻没重的。”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霜月低声说。
“还护着他？”硝子挑眉，手下的力道重了些，“下次再被他堵，就喊我。我保证让他知道，药罐子可不是只会救人的。”
霜月被她逗笑了，肩膀微微颤抖：“知道了，谢谢你，硝子。”
“谢什么，朋友之间不是应该的吗？”硝子把药膏扔回药箱，“对了，明天有实战训练，夜蛾校长说让你也参加。估计是想看看你的真本事，还有……让那两个家伙跟你‘好好相处’。”她特意加重了“好好相处”四个字，语气里满是调侃。
霜月的心沉了沉。实战训练，意味着她必须动用咒术，到时候……
“别担心。”硝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就算暴露了也没关系，这里是高专，没人会随便对同伴出手。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霜月一眼，“有那两个家伙在，估计没人敢动你。”
霜月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却更觉得头疼。被两个心思深沉的人同时盯上，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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