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恒3

储物间的旧木箱里垫上了陈浚铭的卫衣。

灰色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带着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陈奕恒抱着哼哼往箱子里放时，小猫踩着卫衣上的抽绳打了个滚，发出“哼哼”的轻响，像在撒娇。

“它好像胖了点。”陈奕恒戳了戳猫肚子，摸到层软软的肉。上周医生还说哼哼营养不良，现在倒成了圆滚滚的一小团。

陈浚铭靠在门框上，手里抛着颗弹珠，金属碰撞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我每天让食堂大叔多留个鱼罐头。”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地面，像在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陈奕恒突然笑了。他发现陈浚铭总爱做这种事——嘴上不饶人，却会在下雨天把伞塞给他，自己淋着雨跑开；会在他被老师点名批评时，故意弄出响动转移注意力；甚至会在早读课上，偷偷把自己的暖手宝塞进他抽屉。

“下周要月考了。”陈奕恒把猫毛从卫衣上摘下来，“你的数学……”

“要你管。”陈浚铭弹珠没接稳，滚到陈奕恒脚边。对方弯腰去捡时，他看见对方后颈的碎发沾着片猫毛，忍不住伸手替他拂掉，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

“我帮你划重点吧。”陈奕恒先开了口，把弹珠放在对方手心，“晚自习留半小时。”

陈浚铭的手指蜷了蜷，把弹珠攥得发烫。他其实早就把陈奕恒的数学笔记偷看过好几遍，那些用红笔标出来的公式旁，偶尔会画只歪歪扭扭的小猫，像极了哼哼。

晚自习的教室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陈奕恒在陈浚铭的练习册上圈出重点，对方的呼吸落在他手背上，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

“这里，辅助线要这么画。”他用笔杆在图上划了道线，突然被陈浚铭抓住手腕。对方的掌心很热，指腹蹭过他的脉搏，像在数什么节拍。

“陈奕恒。”陈浚铭的声音很低，几乎要融进翻书声里，“你以前……为什么转学？”

笔尖顿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陈奕恒望着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轻声说：“我爸工作调动。”没说的是，临走前他在旧学校的黑板上，写过无数遍“想留下”。

陈浚铭抓着他手腕的手松了松，突然笑了，指尖在他手背上捏了下：“那这次，别再走了。”

窗外的月光淌进教室，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陈奕恒看见陈浚铭的练习册背面，用铅笔涂了只小猫，旁边写着个小小的“恒”字，笔画被反复描过，有点模糊。

第二天早读课，陈奕恒在桌肚里摸到个保温杯，里面是温的牛奶，还飘着股淡淡的甜香。陈浚铭趴在桌上装睡，耳朵尖却红得像要滴血。

他把牛奶倒进带来的小碗里，放进储物间给哼哼。小猫舔着牛奶时，陈奕恒靠在木箱边，看着陈浚铭昨天留下的卫衣——衣角被猫爪勾出个小破洞，像极了对方数学课本扉页上那个缺角的笑脸。

风从储物间的缝隙钻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陈奕恒突然觉得，或许这次，真的可以不用再走了。至少在这个有陈浚铭，有哼哼的地方，他想多待一会儿。

上课铃响时，他往教室跑，听见身后传来陈浚铭的声音：“等等我！”

少年的脚步声追上来，和他的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像首没写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