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浚铭洗澡很快,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里,洇出一小片深色。他没穿T恤,光裸的肩膀线条利落,带着刚运动完的薄汗味,混着沐浴露的柠檬香,在不大的客厅里漫开。
杨博文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目光黏在凉席的纹路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席子边缘。他总这样,一碰到陈浚铭稍微亲昵点的举动,就浑身僵硬,像被按了暂停键。
“躲什么?”陈浚铭几步走过来,直接在他旁边坐下,大腿贴大腿,热度透过薄薄的短裤传过来,烫得杨博文差点跳起来。
“没躲。”他小声辩解,耳朵尖却诚实地红透了。
陈浚铭低笑一声,没再逗他,从运动包里翻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往杨博文面前一递:“给你的。”
袋子里是颗包装花哨的棒棒糖,草莓味的,是杨博文从小就爱吃的那种。巷口小卖部上周就卖断货了,他念叨过一句,没想到陈浚铭记着。
“你怎么……”
“刚去隔壁街买水,看见还有最后一个。”陈浚铭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随手为之,眼神却瞟着他的反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杨博文捏着棒棒糖的塑料棍,糖纸在手里被捻得发皱。他知道陈浚铭从不爱吃甜的,更不会特意绕去隔壁街,可他说不出感谢的话,只能把糖剥开,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
草莓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酸,像此刻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下周六生日,”陈浚铭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我跟我妈说好了,晚上不回家,咱们去天台烧烤。”
杨博文含着糖,含糊地应了声:“嗯。”
“就我们俩。”陈浚铭又补了句,视线落在他被糖渍染得亮晶晶的唇上,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
杨博文的心跳漏了一拍,糖在嘴里化得更快了,甜得有些发齁。他抬起头,正好撞进陈浚铭的眼睛里。少年的目光太直白,像带着钩子,要把他整个人都勾进去,看得他心里发慌,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干嘛……就我们俩?”他结结巴巴地问。
“想跟你单独待着。”陈浚铭说得坦坦荡荡,一点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他们太吵,烦。”
他说的“他们”是指平时一起打球的那帮兄弟,确实吵得很,每次聚在一起都像炸开了锅。可杨博文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陈浚铭对别人向来是呼来喝去,唯独对他,总透着股说不清的执拗,像要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就像小时候分零食,陈浚铭会把最大的那块糖塞给他;上学路上遇到野狗,会下意识地把他护在身后;现在,连生日都只想跟他一个人过。
这些细节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浸透杨博文的生活,让他习惯了这份特殊,甚至开始贪恋。
“那……我要带什么吗?”他小声问,试图转移话题。
“带张嘴就行。”陈浚铭笑起来,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这次用了点力,把他的发型揉得乱糟糟的,“哦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往杨博文手里一塞,“这个也给你。”
是枚银色的小戒指,款式简单,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铭”字,一看就是地摊上十块钱三个的那种。
“你买这个干嘛?”杨博文捏着戒指,指腹蹭过那个刻字,有点硌手。
“上次去饰品店看见的,觉得你戴肯定好看。”陈浚铭说得理所当然,还伸手想去拿过戒指给他戴上,“试试?”
“别、别了。”杨博文慌忙把手背到身后,脸又红了,“戴着像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就像我的人。”陈浚铭的话脱口而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霸道,说完自己也愣了下,随即又扬起下巴,一副“我说了就是”的模样,“反正你收着,必须戴。”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把戒指攥得更紧了。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进来,却烫得他心慌。他知道陈浚铭不是在开玩笑,这小子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像认定了要跟他做邻居,认定了要护着他,认定了……要用这种横冲直撞的方式,闯进他的心里。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歇了,风扇的嗡嗡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陈浚铭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偶尔抬眼看看杨博文,嘴角总挂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杨博文含着快化完的糖,偷偷看他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
他想,或许就这样也挺好。
被陈浚铭这样明目张胆地惦记着,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