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学院的青石板路染成暖金色,晚风卷着野草的气息掠过空地。弗兰德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扫过面前九位学员,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威严:“新来的五个学弟学妹,沐白、小瑾,回头把学院规矩给他们讲清楚,剩下的人先回去休息——你们的第一堂课,今晚开始。”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奥斯卡和宁荣荣身上:“你们俩跟我来。”
奥斯卡立刻挺直腰板,偷偷瞥了眼身边的宁荣荣,脸上泛起微红,乖乖跟着弗兰德走了。其他学员本想留下来看热闹,可瞧见弗兰德让他们两人去跑步时,才笑着一哄而散。唐三刚转身要走,却被弗兰德叫住:“唐三,你留一下,跟我来。”
唐三虽满心疑惑,还是转身对小舞和唐清黎低声交代:“你们先回宿舍,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便快步跟上弗兰德的脚步。
小舞拉着唐清黎的手腕,正准备往宿舍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阿黎。”
唐清黎脚步一顿,浑身微微一僵。小舞立刻皱起眉,侧身挡在唐清黎身前,像只护崽的小兽,仰头瞪着走来的翊凌瑾:“翊凌瑾,你找我们家阿黎干什么?”
翊凌瑾看着她警惕的模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左手轻轻摘下腰间挂着的玉牌,那玉牌通体莹白,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用指尖勾着玉牌的绳子,轻轻晃了晃,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唐清黎的目光落在玉牌上时,呼吸骤然一滞,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这玉牌的质地、纹路,竟和她魂导器里那枚一模一样!只是翊凌瑾手中的玉牌上,清晰地刻着一个“黎”字,而她的那枚,刻的是“瑾”。
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碎片。她轻轻拍了拍小舞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小舞姐,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宿舍找你。”
小舞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虽满心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走之前还不忘瞪了翊凌瑾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不许欺负唐清黎。
等小舞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唐清黎才缓缓走到翊凌瑾面前。她抬起右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枚刻着“黎”字的玉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翊凌瑾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由她的指尖在玉牌上摩挲。
唐清黎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晃,从魂导器中取出自己的那枚玉牌。两枚玉牌并排放在掌心,一样的莹白,一样的纹路,只是刻着的字互为彼此的名字,像一对被拆开的信物。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翊凌瑾脸上,嘴唇微微抿起,声音带着几分笃定:“这个‘瑾’,是你的瑾。”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翊凌瑾点了点头,伸手收回自己的玉牌,指尖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丝温热的触感。“不是早就猜到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阿黎还要特意问我一遍。”
刚才她看到玉牌时,眼底闪过的震惊、茫然,还有那瞬间的失神,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她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可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夕阳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了层金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带着淡淡的冷香:“阿黎是在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枚玉牌,对不对?”
唐清黎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脖颈处残留的酥痒感让她心跳加速,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翊凌瑾看着她后退的动作,眼底倏忽掠过一抹暗芒,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缓缓直起身,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枚玉牌,是你送我的。”
“当时你蹲在我面前,把玉牌塞进我手里,说交换了玉牌,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谁也不能忘记谁。”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酸涩,“可是阿黎,你却食言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起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唐清黎的脑海中炸开。刹那间,一股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的太阳穴,又像是有无数记忆碎片在拼命冲撞着脑海,想要破茧而出。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脑袋,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恍惚间,一些零碎的画面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阿瑾,为什么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忙呀。”
“阿瑾,梅花送你。祝你每日开心。”
“阿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阿瑾,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阿瑾~~~”
*
那些被遗忘的称呼,那些模糊的画面,像潮水般淹没了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化作无数细碎的残片,散落在记忆的深渊里。
疼痛渐渐平息,唐清黎缓缓抬起头,眼眶早已被泪水浸润。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微不可察的水花。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眼底的委屈与期待,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哽咽着,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责:“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