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载碎诺

翊凌瑾望着戴沐白那副意料之中的错愕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他的目光像被风吹动的丝线，轻轻掠过戴沐白紧绷的侧脸，最终若有似无地落在不远处的唐清黎身上。

那道纤细的身影此时正被宁荣荣、朱竹清和小舞三人围在中间，女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在调侃些什么，引得唐清黎微微垂着头，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的玉珠，连带着脸颊都泛着一层薄粉。

翊凌瑾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两秒，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腰间悬挂的玉佩。指尖触到刻着的“黎”字纹路时，他嘴角那点戏谑忽然淡了下去，像被风拂过的烛火，余下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淡，悄悄沉在眼底。

风裹着几片枯黄的碎叶擦过脚边，叶边卷着秋末的凉意，吹散了翊凌瑾周身残留的燥热。他指尖摩挲玉佩的动作慢了半拍，冰凉的玉质贴着温热的掌心，却仿佛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又想起了那天，她和沈予安的对话。

不过是一瞬的恍惚，噙在嘴角的笑容便彻底垮了下来。周遭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连风都停了，只剩下远处女生们的笑声断断续续飘来，衬得他周身的沉默愈发滞塞，连呼吸都觉得有些沉。

翊凌瑾的指尖猛地收紧，死死攥住那枚玉佩。玉佩的凉意被掌心的温度焐得发烫，刻着的“黎”字硌得掌心生疼，可这点烫意，却连眼底翻涌的寒意都捂不热。

唐清黎总以为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以为她眼底的躲闪、若有似无的靠近，都不会被注意到。更以为她藏在“约定”背后的离开计划，能安安稳稳等到魂师大赛结束。

可她不知道，那天树林里的风很轻，把她和沈予安的对话，一字一句都送进了他的耳朵里，而他听的真真切切。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把她……可是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

那天是前往落日森林的前一天，夕阳把树林染成暖橙色，树下的影子在地上织成细密的网。她站在沈予安面前，沈予安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舍得离开？”

唐清黎背对着阳光，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她勉强扯了个笑容，嘴角的弧度僵得像被冻住，语气发颤得厉害：“不舍得啊，但……魂师大赛，是我陪他的最后期限。毕竟我和大家约定好了，我们要一起拿冠军。”

沈予安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唐清黎的头。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什么易碎品，声音里裹着长辈般的疼惜：“我不会干预你的决定，但你想走，师傅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唐清黎的鼻尖猛地一酸，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慌忙伸手攥住沈予安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她没敢抬头，怕沈予安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更怕眼底的湿意藏不住，只能死死盯着地上交错的树影，声音轻得像要被风揉碎：“师傅……我对不起阿瑾，我明明答应过他不离开的，可我…做不到。”

沈予安沉默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去，带着安抚的力道。他的目光越过唐清黎的肩头，若有似无地望向不远处的树后。

树影深处，翊凌瑾的衣角正被风轻轻吹动。他其实早就察觉了那道气息，却没点破。毕竟，有些话总要让他自己听见，然后才会珍惜剩下的时光。

风又起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却吹不散树后人心中的阴暗，也吹不散他那股危险、灼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