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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时

一个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嘶喊。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才有希望摆脱这无尽的枷锁!

那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屈辱和不甘。

沈翊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只剩下野兽般的求生本能和一片被剧痛逼出的猩红!他不再犹豫,颤抖着抬起那只紧握的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掌心那一小撮暗褐色的粉末猛地倒入口中!

粉末入口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强烈的辛辣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腐朽味道,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他的喉咙!紧接着,一股狂暴的热流轰然在体内炸开,如同岩浆般蛮横地冲向他四肢百骸!这股突如其来的、霸道无比的热意,与他体内肆虐的“牵机引”寒毒轰然相撞!

“嗬——!”

沈翊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鸣!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拉满的弓弦,随即又重重地跌落回萧凛的臂弯。冰与火在他体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经脉如同被两种极端的力量反复撕扯、灼烧、冻结!骨骼仿佛在寸寸碎裂,又在下一瞬被强行粘合!极致的痛苦让他眼前彻底被一片猩红的血雾笼罩,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

萧凛稳稳地支撑着他剧烈痉挛的身体,手臂如同铁铸般没有丝毫晃动。他微微低头,看着怀中人因剧痛而扭曲、苍白得如同鬼魅的脸,看着那被咬得鲜血淋漓的下唇,看着那双被痛苦和绝望彻底占据、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眸……他深潭般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芒,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更深沉的、如同冰封深渊般的幽暗。

这剧烈的反应只持续了短短数息。

那股“血竭引”带来的霸道热意,终究是短暂地压倒了“牵机引”的寒毒。如同退潮般,那能冻裂灵魂的剧痛和刺骨寒意迅速消褪下去,虽然并未根除,残余的冰冷依旧盘踞在经脉深处,但至少不再是那足以瞬间摧毁意志的巅峰。

沈翊绷紧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萧凛的手臂间,只剩下沉重而破碎的喘息。汗水早已浸透里衣,湿冷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视线依旧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上方萧凛那张模糊不清、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脸。

“药效如何?”萧凛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种听不出喜怒的平稳,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沈翊艰难地嚅动了一下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萧凛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手臂微一用力,竟是将几乎虚脱的沈翊半扶半抱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架着他,转身走向寝殿深处。

沉重的脚步踏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翊被动地被拖行着,视线掠过殿内华贵的陈设——价值连城的紫檀木书案、悬挂的泼墨山水、袅袅升烟的鎏金香炉……最终停留在那张象征着储君身份、铺陈着明黄色锦缎的巨大御榻上。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想挣扎,想逃离,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然而,萧凛的脚步在距离御榻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他转向侧面,那里有一道不甚起眼的、被重重帷幔半掩着的隔扇门。萧凛用脚踢开门,里面并非内室,而是一间极其窄小的耳房。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光线昏暗的壁灯。地上铺着一张半旧的草席,旁边放着一个水盆和一块布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和陈旧木料的味道。

这里是值夜太监或低等侍卫临时歇脚的地方。

萧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手臂一松一推,沈翊便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了那张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

身体砸在硬席上的钝痛让沈翊闷哼一声,意识反而清醒了一瞬。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散乱汗湿的额发,看到萧凛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同看着一件刚被扔进角落的废弃工具。

“从今日起,”萧凛的声音在狭小的耳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这里便是你的位置。孤的寝殿之外,寸步不离。”

他的目光扫过沈翊狼狈虚弱的模样,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最后落在他那只因为紧握而沾上少许暗褐色粉末的手上。

“记住你的身份,沈翊。也记住你的‘药’。”萧凛说完这句,再没有任何停留,转身便走。厚重的隔扇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寝殿温暖的光线和空气,也将沈翊彻底隔绝在了这片冰冷、昏暗、散发着霉味的狭小空间里。

黑暗彻底笼罩下来。

沈翊蜷缩在冰冷坚硬的草席上,身体依旧残留着剧痛过后的余悸和虚脱般的无力。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还有……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

他缓缓摊开那只沾着“血竭引”粉末的手,掌心在昏暗的壁灯光线下,一片狼藉。暗褐色的粉末混着汗水,还有方才被自己咬破嘴唇渗出的鲜血,在掌心黏腻地晕开一小片污浊的暗红。

像一道屈辱的烙印。

他猛地将手掌死死攥紧,指甲再次深深嵌入那片污浊之中,仿佛要将那印记、连同掌心的皮肉一同抠掉!身体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牵动了体内残余的寒毒和“血竭引”带来的隐隐灼痛。

草席的冰冷和霉味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从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第一杀手“雪鹄”,变成了一条被拴在储君脚边、靠毒药续命的看门狗。

“沈翊……”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舌尖尝到的,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绝望的苦味。

黑暗的斗室里,唯有壁灯那豆大的火苗,在凝固的空气中,投下他蜷缩如受伤野兽般、微微颤抖的影子,如同一个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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