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我正在公司加班修改产品方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到"顾晚音"三个字跳动在屏幕上,我愣了几秒才接通。
"萧瑾年!你凭什么换我们婚房的锁?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她的声音透着愤怒和急躁,背景传来嘈杂的车流声。
我放下手中的笔,靠在办公椅背上:"顾晚音,你都跟宋彦霆领证三个月了,还来我家干什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她颤抖的哭声:"瑾年,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忘在那里了。"
"什么东西?"我的语气依旧冷淡。
"我妈留给我的玉手镯,就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瑾年,求你了,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条淡绿色的手镯,她曾经天天戴着,说是妈妈的遗物。但现在,我怎么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哭着说话,最终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钥匙我已经寄回给房东了。"我撒了个谎。
电话挂断后,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同事小刘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萧哥,又是那个女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长:2分34秒。三个月来,这是我们最长的一次对话。
01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我站在那套两居室门前,掏出钥匙插进新换的锁眼。推门而入,客厅里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茶几上放着我昨天看了一半的杂志,沙发上散落着几个抱枕。
只是少了很多东西。
三个月前那个周末,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她的物品装进纸箱子里。化妆品、衣服、书籍、还有那些她舍不得扔的小饰品。二十三个箱子,我全部搬到楼下的储物间。
现在想来,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直接扔掉?
走进卧室,床头柜的抽屉还是空的。那条玉手镯确实在这里,我记得很清楚。但三个月前收拾她东西的时候,我没有在抽屉里找到它。
也许她早就拿走了,刚才只是找个借口打电话给我。
躺在床上,我想起第一次带她来看这套房子的情景。那是两年前的春天,房子还没装修,墙壁上都是灰色的水泥。她兴奋地在每个房间跑来跑去,用手比划着:"这里放个大书架,那里放个梳妆台..."
"你确定要和我住在这里?"我问她。
她踮起脚尖抱住我的脖子:"当然确定,这是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这四个字现在听起来格外刺耳。
02
顾晚音是我大学同学,但我们直到毕业两年后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上重新遇见。那时候我刚换工作,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
她还是和大学时一样,扎着马尾辫,穿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聚会结束后我送她回家,她住在一个老小区的六楼,没有电梯。
"要不要上来坐坐?"她在楼梯口问我。
她的房间很小,但布置得很温馨。墙上贴着她自己拍的照片,书桌上放着一盆仙人掌。我们聊了很久,从工作聊到生活,从过去聊到未来。
"你有想过结婚吗?"她突然问我。
"想过,但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她低下头,脸有些红:"那...现在呢?"
我们就这样开始交往。三年里,我们一起看过很多电影,去过很多地方,也吵过很多次架。她说我工作太忙,我说她要求太多。但每次争吵后,我们总能和好如初。
直到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03
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发现她坐在沙发上,表情很严肃。
"瑾年,我们谈谈吧。"
我以为又是因为我工作忙的问题,脱下外套坐到她身边:"怎么了?"
她伸出手,我看到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陌生的钻戒。
"我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
我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下来,连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和谁?"我听到自己问道。
"宋彦霆,就是我们公司的那个客户。"
宋彦霆,我见过这个人。高大帅气,开着玛莎拉蒂,据说他爸是做房地产的。之前顾晚音提起过他几次,说他追求得很猛烈,总是送花送礼物。
"为什么?"我问。
"我们不合适。"她站起身,"瑾年,你是个好人,但我们的生活方式差太多了。你总是工作,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男朋友,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给我安全感的人。"
"我不能给你安全感吗?"
她摇摇头:"你连这套房子都还在还贷,我们连结婚的钱都没有。"
那一刻我想说很多话,想告诉她这套房子其实我早就付清了全款,想告诉她我银行里还有不少存款,想告诉她我马上就要升职了。但话到嘴边,我什么都没说。
也许她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合适。
04
那天晚上她就搬走了,只拿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其他东西都留在这里,她说过几天再来取。
但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个月后,我在朋友圈看到她的婚礼照片。白色婚纱,钻石项链,还有那个标准的富二代丈夫。照片里她笑得很灿烂,但我总觉得那笑容有些勉强。
同事们都安慰我,说她就是个拜金女,早点分手对我是好事。我嘴上说是,心里却不这么想。三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何况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为了彻底断掉念想,我换了门锁,把她的东西全部收起来。我告诉自己,既然她选择了别的生活,那就让她去过吧。
可是今天她的电话,又把那些回忆全部翻了出来。
05
第二天是周六,我睡到自然醒。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买菜,手机又响了。
还是顾晚音。
"瑾年,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吧。"
我透过猫眼往外看,她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松松垮垮地扎着,和三个月前那个光鲜亮丽的新娘判若两人。
我没有开门。
"瑾年,我知道你能听到。我就是想拿回我的东西,拿到就走,保证不会打扰你。"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像昨天电话里那么气愤。
"那些东西我都收起来了,你可以让宋彦霆来取。"我隔着门说。
"他...他不方便。瑾年,求你了,就让我进去一次,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这四个字让我心软了。我打开门,她立刻走了进来。
她变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有些凹陷。风衣下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没有任何首饰,连那枚钻戒都没戴。
"你的东西在楼下储物间,我去拿给你。"我说。
"不用,我就要那条手镯。"她走向卧室,"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
我跟着她进了卧室,看着她熟练地拉开床头柜抽屉。空的。
"奇怪,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她皱着眉头,"会不会在梳妆台?"
梳妆台也是空的。她急了,开始翻箱倒柜。
"晚音,你冷静点。那条手镯真的在你搬走的东西里,我去楼下找找。"
"不!"她突然转身抱住我,"瑾年,我不想要那些东西了,我只要这条手镯。求你了,帮我找找好吗?"
她的怀抱很温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但我还是轻轻推开了她。
06
我下楼去储物间翻找她的物品。二十三个纸箱子堆得满满当当,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标签:衣服、书籍、化妆品、杂物...
在标着"首饰"的箱子里,我找到了那条玉手镯。淡绿色的镯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还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那条。
回到家,她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手镯,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谢谢你,瑾年。"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手镯,"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我说。
她戴上手镯,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瑾年,你知道这条手镯的来历吗?"
"你妈妈留给你的遗物。"
"不只是这样。"她轻抚着手镯,"我妈妈说,这条手镯是她结婚时我外婆给她的,外婆说过,戴着这条手镯的女人,会找到真正爱她的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瑾年,我做错了吗?"她抬头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水。
"什么?"
"离开你,嫁给宋彦霆。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三个月来我问过自己无数次,但始终没有答案。
"晚音,既然你已经结婚了,就不要想这些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瑾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我说得很平静,"但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07
她在窗边站了很久,背对着我。夕阳透过窗帘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很多个黄昏我们都是这样相伴的。
"瑾年,你换锁了对吗?"她突然问。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有任何关于过去的联系。"
她转过身,眼泪已经流下来:"那如果我说,我想回来呢?"
我的心跳加速,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心软:"你已经结婚了,晚音。你是宋太太,不再是我的女朋友。"
"但我不快乐!"她突然大声说道,"瑾年,我在那个家里一点都不快乐!宋彦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
她停住了,擦干眼泪。
"他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摇头,"是我矫情了,我应该知足的。他给了我想要的生活,大房子,名车,名牌包包...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但她的表情告诉我,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晚音,如果你有什么困难..."
"没有困难。"她打断我,"瑾年,谢谢你今天让我进来,也谢谢你帮我找到手镯。我该走了。"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照顾好自己。"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在我心里却震得很响。
08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工作时会走神,吃饭时没胃口,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顾晚音那天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重复:"宋彦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在那个家里一点都不快乐"。她到底想说什么?
周三晚上,我正在看电视,手机响了。这次不是顾晚音,而是她的闺蜜林小雅。
"萧瑾年,晚音最近有找过你吗?"
"找过,怎么了?"
"她失踪了。"林小雅的声音很着急,"昨天早上出门后就没回家,宋彦霆到处在找她,我也找不到她。"
我心里一紧:"报警了吗?"
"宋彦霆说不用报警,说她只是闹脾气,过两天就回去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晚音这几个月变化很大,她..."
"她怎么了?"
"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萧瑾年,如果她联系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担心她会做傻事。"
挂断电话后,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顾晚音会去哪里?她在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上十一点,门铃响了。
09
透过猫眼,我看到顾晚音站在门口。她淋着雨,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风衣也湿透了。
我立刻开门:"你怎么了?"
她扑进我怀里,身体冷得像冰块:"瑾年,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