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投社的晨光总带着咖啡和纸张混合的味道。林微推开活动室门时，周明远正对着一叠打印店的流水单皱眉，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这是给你的任务。” 社长把牛皮纸档案袋推过来，封面上用钢笔写着 “校园打印店优化方案”，“三天内出份可行性报告，下周一例会要用。”
林微指尖划过档案袋上的咖啡渍，突然想起宿舍理财日那天，苏曼琪抱着化妆品箱子说 “原来算账这么有意思”。
她抬头时，正撞见赵宇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惯有的轻慢：“打印店？这种小生意也值得费心？”
“能把小生意做好才见真本事。” 周明远没抬头，笔尖在流水单上圈出个刺眼的负数，“上周三的营业额比平时低 40%，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宇显然没准备好答案，扯了扯衬衫领口：“可能是学生都在备考吧。”
“是因为那天打印机坏了三台。” 林微翻开档案袋里的维修记录，纸张边缘还沾着墨渍，“维修单显示，这学期已经坏了十七次，每次维修至少影响两小时营业。”
赵宇的脸僵了半秒，转身时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林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在笔记本上写下 “设备故障率” 几个字 —— 这会是调研的第一个关键点。
第一台打印机的嗡鸣声钻进耳朵时，林微正在法学院打印店的角落数人流。
她手里的统计表分了三栏：“学生 / 教职工”“打印 / 复印”“单页 / 装订”，每个数据后面都画着小小的正字。
“同学，帮忙看下这页怎么排版？” 戴眼镜的女生举着 U 盘求助，屏幕上的论文格式乱得像揉皱的纸。
林微伸手点了两下工具栏，原本错位的页眉瞬间对齐 —— 这是她帮李娟改简历时练熟的技巧。
“谢谢！” 女生递来块薄荷糖，“这家店老板总说‘格式不管’，每次都得自己折腾半天。”
林微把薄荷糖塞进兜里，在统计表备注栏写下 “缺乏格式指导服务”。糖纸的响声惊动了趴在柜台上打盹的老板，对方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要打印？”
“随便看看。” 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价目表，A4 纸打印一元一张，比校外贵五毛。
最里面的装订机蒙着层灰，旁边堆着没人取的毕业论文，封面都泛黄了。
第二天一早，林微蹲在经管学院打印店的台阶上。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打印机排出的废纸箱重叠在一起。
她数着进出的人，发现七点到九点是高峰，学生们手里都捏着早八的课件，脚步匆匆得像在赶火车。
“同学，插个队行吗？我八点有课。” 穿卫衣的男生举着 U 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林微看着他手机上的课程表，突然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时钟，在八点位置打了个星号。
中午去食堂买饭时，林微特意绕到研究生院打印店。这里的装订机正在工作，金属咬合的声音像台小型冲压机。
她站在旁边看了十分钟，发现有三个学生因为装订线歪了要求返工，其中一个女生急得眼圈都红了 —— 那是篇准备投稿的期刊论文。
“老板，不能对齐点吗？” 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
“忙不过来！” 老板头也没抬，手里的订书机 “啪” 地砸在纸上，“要完美去校外做精装！”
林微摸出手机拍下歪歪扭扭的装订线，照片备注里写着 “用户对专业性有需求”。
这时苏曼琪发来消息，是张截图 —— 她的基金账户多了五十八块收益，后面跟着三个雀跃的表情包。
调研的最后一天，林微坐在图书馆三楼的咖啡厅，面前摊着五家打印店的流水单。
她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数据：红色是高峰时段，蓝色是设备故障，黄色是客单价。当这些颜色在纸上形成规律的色块时，解决方案突然像解出的数学题一样清晰。
“预存金额享折扣。” 她在草稿纸上写下第一条，笔尖顿了顿，想起李娟总说 “要是打印能像充话费一样优惠就好了”。接着是第二条：“线上预约免排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闹钟 —— 早八的学生最需要这个。
最末一条写得格外用力：“格式指导 + 专业装订”。林微想起那个哭着返工的女生，突然在后面加了括号：“可收取服务费”。
周日晚上的宿舍弥漫着面膜和数据的味道。
苏曼琪正对着镜子贴眼膜，看见林微在电脑上画流程图，突然凑过来看：“这比我的化妆品囤货清单还详细。”
“你看这个。” 林微指着设备维护计划表，上面标着 “每周二、四检修”，“避开高峰时段，还能提前在群里通知学生，就像你买口红前看预售通知一样。”
李娟抱着《证券分析》过来，指尖点在 “客单价提升方案” 上：“是不是和理财产品的增值服务一个道理？基础服务保本金，额外服务赚收益。”
“差不多。” 林微笑着把她的话记在备注里，“打印店的本金是设备，增值服务就是专业度。”
周一例会的晨光里，林微的报告在投影仪上展开。
第一张幻灯片是张热力图，用不同颜色标注了五家店的人流密度，红色最集中的区域恰好是教学楼和宿舍的中间地带。
“核心问题有三个。” 她切换到第二张幻灯片，三张照片并排排列：故障的打印机、歪掉的装订线、学生排队的长队，“设备、效率、体验，一个都不能少。”
赵宇突然嗤笑：“说得轻巧，你知道换台新打印机要多少钱吗？”
“不需要全换。” 林微调出设备维修记录，用红线标出 “重复故障三次以上” 的机器，“只换这三台，预算比频繁维修还省 20%。” 她点开预算表，每个数字后面都附着京东的报价截图，“这是昨晚查的实时价格。”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周明远突然拍手：“最后那个‘会员日’ idea 不错，具体说说。”
“每周三设为会员日。” 林微调出苏曼琪帮她做的海报设计，粉色的背景上写着 “会员打印五折”，“既能拉动周三的低峰客流，又能增加用户粘性 —— 就像超市的促销活动，让人养成消费习惯。”
赵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洞。
林微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宿舍理财日那天，自己对苏曼琪说 “理财是让每一分钱都有意义”—— 调研也是如此，让每一个数据都说话，每一个建议都落地。
散会时，周明远把一份打印店老板的联系方式塞给林微：“他们想听听你的具体方案，下午有空吗？”
林微的指尖触到那张薄薄的纸片，突然觉得比任何奖状都有分量。
走到活动室门口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阳发来的照片：物理实验室的钟摆模型旁，放着她的调研报告草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